“本少方纔進入悟境,他沒有打擾。”許展堂深吸一口氣,壓下複雜的情緒,淡淡道,“他也是天才,就算要殺他,也得等他甦醒,我許展堂不想欠一個死人的情”
老太監嗤笑一聲,看向許霸天。
許霸天轉過頭,不敢與之對視,他很清楚老太監爲何看他。
許展堂直到現在還處於無比的高傲之中,絲毫不知若戰鬥繼續下去,他只會被邪天的妖孽天資虐得體無完膚,而現在這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宋國第一天才,居然愚蠢地阻止老太監替他剷除最有威脅的對手。
“好啊。”老太監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皇上的目的已經達到,邪天也必死無疑,他很願意欣賞許展堂愚蠢的裝逼,想必愛看戲的皇上,也如此想的吧
一炷香過後,邪天睜開紅眸,他吐了口血,看向許展堂:“內氣境三層,確實很厲害,只可惜,還差一點”
許展堂心中一跳,皺眉問道:“差什麼”
邪天沒有回答,紅眸轉向老太監。
其實他早已脫離悟道之境,之所以沉默,就是在對這幾天的思考做一個總結。
皇帝很大很高,青萍公主很神祕很美麗,這和謝家的謝帥謝蘊何其相像
既讓我當什麼駙馬,又要查我的身份,這兩件原本很正常的事,順序是不是弄反了
這件事根本經不起琢磨,因爲邪天微微一琢磨便明白了一切,他看了眼面色頹敗的許霸天,笑了笑,眼睛裏的血色,幾乎要滴了出來。
“我應該就是那把殺人的刀,殺完之後鈍了,沒用了,可以被當成垃圾丟棄了,是麼”邪天壓住內心咆哮的怒與恨,輕聲對老太監問道。
老太監笑眯了眼,卻不言不語,邪天點點頭,懂了對方的意思就是你又能如何
“我確實不能如何啊”邪天嘆了一口氣,連溫水口中恐怖的許家,都被皇帝肆意揉捏,他一個十二歲的鄉野之民,除了在心裏品嚐憤恨與怒火,還能做什麼呢
“邪天,你究竟在說什麼”許展堂眉頭更緊,再次問道。
“我一點也不意外,因爲兩個多個月前,我經歷過一次。”
邪天緩緩站起身子,低頭看了眼自己,現身上衣衫盡碎,一條長褲也變成了短褲,笑道:“那次讓我死的人,地位甚至不如我身旁的軍士,不過想想也正常,那時的我,也只是別人眼中的狗。”
“這些話,你留着九泉之下和鬼說吧。”
老太監很無謂地笑了笑,示意禁軍抓住邪天胳膊,同時狠踹邪天膝蓋彎,可無論他們用多大力,清醒後的邪天,都跪不下去。
“但現在,我是人了。”邪天擡頭仰天,滿腔怒火無聲沖天,他認真地問道,“我想問問,你們做這些事的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麼”
“行刑”
老太監拂袖轉身,禁軍刀劍上揚
“住手”
無力、卻異常堅定的聲音,再度讓禁軍手中的刀劍凝滯
老太監大怒,憤然轉身,看清來人後頓時一愣。
“我,咳咳”坐在輪椅上的溫水長老臉色有些蒼白,咳嗽幾聲後,大聲喊道,“我能證明,邪天不是殺修”
溫水搖搖頭沒有回答,顫巍巍地輪椅上起身走上擂臺,輕撫邪天的小腦袋,無比憐惜地柔聲嘆道:“孩子,苦了你啊。”
邪天不語,紅眸如血。
“你們知道麼,”溫水面向老太監,溫和道,“若不是邪天,我失去的就不是一身修爲,而是性命了。”
“溫水長老,誰這麼大膽子敢對你不利”玄衣長老雙眼頓時通紅,厲聲喝道。
不僅是他,很多人都滿臉怒容,甚至連碧影閣的玄衣長老都皺起了眉頭,急切等待溫水說出兇人的名字。
老太監面色陰沉,他很瞭解溫水,可以說,溫水在江湖中的名聲,比宮老還想響亮數倍,這位老好人面慈心善,很會處事,從不說謊,在黑白兩道上都備受尊敬,若他爲邪天作證,那陛下的計劃
“溫水長老,你剛說能證明邪天不是殺修”
溫水點點頭,嘆道:“若非邪天相救,我早已摔下百丈懸崖,成爲野獸之食。”
老太監回頭看了眼,現皇帝臉上雖帶着笑意,眸中卻冰冷無比,頓時搖頭道:“溫水長老,這完全說明不了什麼。”
溫水沒有理會,站在擂臺上四周抱拳,大聲喊道:“想必在場許多人都認識我這張老臉,知曉老夫平生不說假話,現在,我就將所有事情說出,還請諸位評判。”
“溫水長老,你”老太監微微動怒。
“總管大人,還請稍安勿操。”
溫水打斷老太監,喊道:“我與邪天,是在蠻力境比武大賽上相識,後一路跟隨他去到河西走廊,在陰神峯下,他遭遇十六位河西盜圍攻,殺十五人,放走一人,此人沒有出手,在陰神寨上被七十六人圍攻,他,全殺之。隨後,他在陰神峯後崖,拼了命救下跌入懸崖的我。”
一席話說完,所有人都愣住了,聽溫水長老這話,確實是在爲邪天作證,但這作的證,是將邪天往殺修上逼啊
老太監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此時,溫水又問道:“諸位,宋國江湖中出現過諸多殺修,但你們可曾聽過有殺修擇人而殺,有殺修不顧自身安危救人的”
衆人恍然大悟,若真如溫水所說,那邪天還真和見人就殺的殺修不太相同。
“呵呵,溫水長老,此子極其狡詐,說不定現你跟蹤他,故意爲之呢”老太監見衆人躊躇,心中大急,冷笑問道。
溫水呵呵笑道:“總管大人,請告訴我,失去人性理智的殺修,除了殺一字,還懂得思考其他事麼”
“呃”
“我知道邪天殺人過多,甚至親眼目睹過。”溫水嘆了口氣,緩緩道,“當時我也以爲他是殺修,甚至對他生出過殺心,但後來我明白,他只不過是殺性大了些,而且他殺的人,全都是想殺他的人,縱有罪,罪不至死。”
聽聞此言,大部分人皆點頭贊同,回想起邪天在比武大賽上的表現,也只有揚言要割下邪天頭顱的劉洋死了,即便是被虐得很慘的周朝陽,第二日不也活蹦亂跳的
老太監回頭再望,趙燁臉上已經沒了笑意,心中頓時一沉,冷聲道:“那依溫水長老之見,此子之罪,如何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