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酷似破山峯。
當這座小了無數號的破山峯映入眼簾時,紅度便停下了身形,與他同時停住的,是一千三百人的邪軍。
邪天落地,一步步朝墳冢走去。
每一步,都會勾起他在越州的一幕。
他第一次對夏邑產生印象,是在中白山,當幽小嬋瀕死之時,這位借幽小嬋試探他的宗主,於心不忍,出手救下了幽小嬋。
當時他就在想,這位宗主儘管冷漠,爲人還不錯。
而大登天祕境後,邪天就隱隱知道,夏邑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懷疑。
面對這種懷疑,夏邑一旦生出徹查的心思,邪天必然會暴露。
但夏邑沒有,甚至憑邪天輕飄飄一句永遠是體宗弟子的話,他就將疑惑深深埋在了心裏。
這是無奈的妥協,更是對自己所揹負使命的一種成全。
從那一刻邪天就真正明白,夏邑心頭最重的,不是殺武商報師仇,而是替煉體士找到一條出路。
這條出路,在邪天身上隱現,哪怕這隱現的出路,只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苗頭,夏邑依舊在僥倖中勇往直前。
僥倖什麼
僥倖能夠振興體宗、續上煉體絕路的胡來,不是邪天。
然而,古戰地邪天與天心的一戰,卻讓他等得吐血連連
體宗胡來,只不過是神朝死營邪天的一個分身。
可即便如此事實,他也沒有放棄
拼死與羅擎一戰,除了身爲九州州主的覺悟,更多的,卻是希望自己盡的這份力,能夠讓邪天記住
誅仙僥倖未死的他,更是毅然與神韶共同出擊,爲邪天日後九州之敵的兇險路程,掃平一些兇險
縱然身死,這位以葬於破山峯爲榮的體宗宗主,更是拋卻榮耀,孤身葬於荒涼的九原山脈之中,就爲等待邪天
噗通
邪天雙膝落地,直視墓碑的血眸,瞬間溼潤。pbx
因爲墓碑之上,只有一個用血篆刻的大字
體
咚
咚
咚
咚
四個響頭之後,邪天起身飛空,直飛越州腹地。
“邪天你”
紅度的勸阻,最終卻變成了一聲嘆息。
他知道,便是神皇在此,都阻止不了邪天。
“可你帶着邪軍去越州,而且還是丹劫修爲”
紅度猶豫着要不要跟上,卻突然反應過來一件事,狠狠拍了一下腦門兒:“他的,擔心個求,越州州主不就是他的女人麼,哎,我們家的紅衣小祖宗啊”
中越二州的關係,一向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千年多前,中越二州關係極好,卻因一件意外驟然轉冷,甚至頗有仇視之意。
然而不久前,作爲滅世之戰主戰場的神朝,居然派出大軍救援越州,光是此事,就讓雙方關係緩和了不少。
隨後,因邪天身份敗露,再加上夏邑失蹤,越州險些落入三大世家之手,卻被邪天隱藏許久的方寸山,以無匹之勢將越州鎮壓。
雖說夏邑消失,越州無主,但真正擁有方寸山的幽小嬋,早已成爲越州的主事人。
而神皇國葬,幽小嬋又做出了砸神宮宮牆,這等驚天動地的大事,沒被神皇打殺,反倒拿着神皇贈與的寶貝迴歸越州
到了這時候,瞎子都看得明白,中越二州的關係,至少恢復到了千年多之前的蜜月期。
而這樣一切,都因正帶着虎狼之師,縱橫越州大地的邪天而起。
邪軍一路急飛遁,簡直如入無人之境。
“這,這氣息,這黑甲”
“是神朝的死,死營”
“那個未着黑甲之人,怎的有些面,面熟”
“是體宗的胡來是神朝的邪天”
轟
邪天是誰
揚名體宗、甚至成爲體宗小師祖的胡來,只是邪天一個分身
而邪天在古戰地殺盡九州天才、在寧州孤身救回武商、歸神朝顛覆九州空前的弒皇陰謀,更是讓所有九州人都記住了邪天之名
如今這個恐怖到令人指的通天殺才,居然帶着死營衝入越州
衆人光是想想,都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快快快立刻通報朝廷十萬火急”
“通報屁的朝廷,趕緊通知體宗只有體宗才能阻止他”
“完了,難道這一次,三大世家真的要覆滅麼”
邪天路過之地,必然混亂,自九原山脈朝西北方一線,這種混亂宛若瘟疫一般四處擴散。
“什麼邪天來了”
地處越州西北域的,正是四大世家中的方家。
在方敏死後,方家做主的便是方敏的族弟方銳。
聽聞邪天正朝西北域趕來,方銳嚇得全身冒涼氣,臉色煞白地哆嗦道:“趕趕趕,趕緊給我查,最近我方家,又有那個不知死活的得罪了邪天”
“立刻吩咐下去,所有方家勢力所在的大城,不得對邪天一行有任何阻攔”
“快快快,族中所有洞天境以上,隨我前迎十萬裏”
當方銳帶着整個方家的精銳,在某大城下跪地恭迎時,身處千丈上空的邪天,只是冷冷掃了眼方家人,徑直離去。
被徹底無視的方家人,非但沒生出一絲憋屈和怨毒,心中反倒滿是慶幸。
“看來是我想差了,邪天此行,只是去體宗”方銳總算緩過氣來,對衆人說道,“虛驚一場,大家都散了吧。”
別看方家高手衆多,甚至還有半步r身成聖的老祖,但在邪天面前,他們還真是一個屁都放不出來。
誰知道那壓死一位州主、拼得道宮三仙殘殿逃遁的方寸山,什麼時候會落在他們頭上
飛遁一日,邪天終於看到了破山峯,心神晃動。
初見破山峯,他就生出總有一天的感慨。
在他看來,總有的這一天,還沒到來。
但在所有越州人眼中,他已經成了天。
離破山峯萬里,邪天右臂舉起,邪軍立刻停下,凝立空中。
離破山峯千里,邪天落地,一步一個腳印,朝破山峯走去。
“報胡邪天距破山峯八百里”
“報邪天距破山峯四百里,未止”
“報邪天距破山峯百里,棄徒徐少祥現”
看着面色複雜的徐少祥,邪天笑着朝對方點點頭:“一起”
“我”徐少祥一身麻衣,複雜地凝視破山峯,“當初走得灑脫,如今來得沉重。”
“重,就慢慢走。”
邪天走得更慢了,因爲他隱隱猜到,或許夏邑身死後,徐少祥就在破山峯外苦苦煎熬着。
這條祭拜夏邑、重歸體宗之路,他願意等對方。
“好你個大騙子都敢走,我有何不敢”
徐少祥狠狠瞪了眼邪天,放聲大笑間,丟給邪天一綹白布。
白布纏頭,是爲宗主戴孝。
二子前行,只來認祖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