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霄等人突然遭遇的九位種魔將，悉數伏誅，自身並無太多傷亡。
這是一場大勝。
但無論是戰鬥者還是旁觀者，不僅沒有歡呼，臉上和眸中也沒有應有的狂喜。
戰鬥結束後，他們在無聲中匯聚在一起，沒有焦距的視線隨便看着什麼東西，然後陷入茫然之中。
吳筲嘆了口氣，走到周曦面前，用手在對方眼前抹了抹，發現對方沒有反應，只好架着周曦返回。
周曦速度很快，跑得夠遠，卻又沒立刻返回
所以當吳筲二人返回時，有了足夠時間的柳霄，猛地一個激靈，第一個從茫然中清醒過來。
他還是茫然的。
但至少，他知道自己內心中深深的，濃郁的茫然，是誰賜予的。
所以他沒有焦距的視線，落在了邪天身上。
卻看不清邪天。
比之前，更爲模糊。
模糊中，他開始認真回顧，之前的一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有兩件事。
一是他們得邪天的指點，走出了魔族用三千年光陰，爲他們佈置的絕望深淵。
其二，邪天用他傳授的無痕劍，硬生生戳死了一個種魔將。
第一件事，他認爲自己若想活得開心些，就不要去想。
第二件事，他認爲自己最好問問。
“無，無痕劍？”
“是的，前輩。”
“不，不是我教，教的吧”
“正是前輩所授，說起來，晚輩真的要感謝前輩傳功之恩，否則”
邪天正恭敬地說着，返回的吳筲就忍不住噴了。
作爲吳筲之噴的第二次載體，周曦並沒有什麼反應
而沒被噴的柳霄，卻如坐鍼氈。
因爲他從未聽說過
無痕劍，能殺死種魔將。
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了另外一個更爲重要的問題
無痕劍，是齊天大能才能修行的殺伐之法
縱然傳授給了邪天
且自己看到過邪天施展出了無痕劍的雛形
但這纔多久？
對方就將無痕劍領悟到了，能夠施展殺伐的程度？
這種無痕劍，真是我教的？
爲何，我自己不會？
“爲什麼？”
最終，柳霄盯着邪天，問出了這三個字。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爲什麼，針對的是什麼具體的事。
指點我們？
無痕劍殺種魔將？
他只希望自己的這一問，多少能夠得到些什麼，用於安撫自己那顆稀碎的心。
“因爲”
邪天開口了。
不過剛說出兩個字，他就停了下來，轉而開始打量這片空間。
他打量這片詭異空間的視線，很有些感慨，感慨中還夾雜這旁人無法明白的些許敬佩，當然最多的，還是疑惑。
“因爲這片空間，對我們太友好了。”
這種答案，柳霄完全聽不懂。
“所，所以？”
“所以我縱然不瞭解前輩的含光掠影陣，卻知道這片空間時而開啓、時而關閉的通道。”
“通道”
柳霄呢喃這二字的同時
腦海中就不由想起邪天曾說出口的那些代表方向和位置的詞。
“那，那些方位”
“不錯，我所說的那些方位，就是通道的入口。”
柳霄愣了半晌，有些猶豫地問道：“這些通道，是，是你弄出來的？”
“你是說，灼陽穀，是人類所創？”
“正是。”
“爲何如此說？”
“因爲這片空間是活着的。”
“活着？”
“對，只有活着，才能對魔族不友好，對我們這些同類友好。”
“憑，憑什麼如此說？”
“因爲那些通道的出口，都會出現在讓魔族陷入不利的地方”
柳霄沒有再問下去。
他漸漸有些明白了。
“他指點我們的，並，並不是含光掠影陣，而是這片空間”
“是這片空間，自動營造出那種局面他，只不過是能看到，然後告訴我”
柳霄只有如此想。
因爲只有如此想，他覺得自己的思維才能重新回到正確的軌道之上，繼而按照原先的人生路途走下去。
“所以”心神一定的柳霄注視着邪天，“你之所以能殺那個種魔將，也是因爲這空間之故？”
“是”
聽到這個字，柳霄大鬆口氣。
“也不全是。”
柳霄心頭一凜：“怎講？”
邪天老實回道：“憑我的實力，殺不死種魔將，好在我曾悟出一門宿拳，結合無痕劍後，劍中藏拳，拳中藏劍，週而復始然後再借通道之便，故能將其爆死。”
“爆死”
輕喃二字的柳霄，能夠想象出邪天形容的那幅畫面。
那是一幅很慘烈的畫面。
每一枚借通道之利，進入種魔將體內的無痕劍，都不僅僅是無痕劍，而更像是一隻蜘蛛。
蜘蛛很不一般。
在進入種魔將體內的瞬間，就噴灑出一張密密麻麻的蛛網，撕裂種魔將的部分魔體。
而當這樣的蜘蛛數量達到成千上萬的規模後，其可怕的程度便成幾何式的爆炸增長。
思及此處，柳霄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邪天。
就邪天所說的，他並不認爲這些就是對方能夠殺死種魔將的原因。
但他並沒有刨根問底。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祕密。
畢竟即便心思無比奧妙，手段無比犀利，這隻蜘蛛無比邪門兒
只有達到和種魔將相同層次的力量，才能殺死種魔將這條真理，是永恆不變的。
他甚至都沒有問邪天，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裏讓無痕劍具備殺傷力的
但有個問題，他認爲必須要問。
“你對這片空間，還有多少了解？”
這纔是最爲關鍵的一點。
只可惜
聽到這一問的邪天，搖了搖頭，血眸中疑惑如雲。
“其實剛剛我說的，只是我的猜測即使這片空間真的如我所說在幫我們對付魔族，但”
見邪天陷入沉吟，柳霄沒有繼續詢問下去，而是起身離開。
戰鬥雖然結束了
但收尾，比戰鬥更麻煩。
他需要做的，同樣是慰問之舉
卻不是撫慰衆軍士因戰鬥受到的身心之傷，而是邪天帶給衆人的，顛覆認知的衝擊。
與此同時
疑惑望天的邪天，也在心頭默默輕喃。
輕喃着讓他反殺種魔將的這片空間
輕喃着讓他助大家反敗爲勝的這片空間
同時也輕喃着
“莫非這片詭異空間，真的是那位前輩開闢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