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新京喋血 >第二百四十章 雪夜救孤
    又是一個冬夜,冷風凜冽。

    大片大片的雪花漫天飛舞。

    長春城火車站前最北端的街道——“橫二街”,曾是日本人經營運輸業(俗稱“腳行”)集中的地方,後改稱“日本町”。昏黃的路燈像那些滿洲新貴們渴望着吸食鴉片的眼神一樣,焦灼無力地睜開了迷醉、失神的眼睛。

    太白居酒樓老闆郞鶴蘭和貼身丫鬟慄杏花走了近三條街,也沒有找到邱紫坤。

    “不是我說你,要你去火車站去接紫坤,就是不想她老是往外跑,和那個程恭年一個樣,天天喝得爛醉如泥。這麼大的雪,她能去哪裏呢?”

    “我錯了,她讓我把行李箱拿回來,說去一下洗手間,誰知道她又不見了呀。是我不好,姐。”慄杏花低下了頭,黑油油的髮辮在雪中閃着光。

    “你坐黃包車把行李箱送回去吧。我溜達一圈兒,就回去了。”郞鶴蘭心中一想到多日不見的駱霜晨,心中也是不免有些煩悶。

    “那我走了,您一個人怎麼辦?”

    “少來了,我一個哪裏沒去過。老實在家待着吧,邱小姐回來,就安頓她早些休息。”郎鶴蘭心想,早晚把這小妮子嫁出去得了,總不能讓她在自己身邊一輩子呀。

    望着慄杏花坐上了黃包車消失在風雪中,郞鶴蘭覺得很久沒有一個人在夜裏出來走走了,每日裏的迎來送往,她有些麻木了,她獨處的時候,很懷念在哈爾巴嶺和哥哥在一起的日子,怎奈,浮世滄桑,自己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待了很多年,以後的日子是不是還是這樣過下去,自己有種茫然若失的感覺。從來沒有想到幾年前的相識之後,陸黎(駱霜晨)那英雄氣概、大丈夫肝膽讓她仰慕着、留戀着。雖然從未向他表白,雖然他也和盧頌綿訂了親,可是心中的那份不捨總是縈繞心頭,揮之不去。不求長相廝守,哪怕常讓自己多看看他,心中就是那樣的歡欣雀躍……該死的傢伙,又去哪裏呢?

    風雪襲來,郞鶴蘭不覺有些寒冷,將自己的裘皮大衣的領子擡了擡。街邊的賭場、煙館、飯館裏時不時有人醉醺醺地蹩了出來,也有的摟着妖豔的女人繼續去醉生夢死……

    “八寶粥嘍——八寶粥嘍——”

    一聲聲清脆的聲音,柔柔地傳來。前方街口,停着一個木推車,一個身形瘦削的姑娘站在車邊吆喝着,車上鐵鍋的蓋子邊上熱騰騰地冒着熱氣,鍋下的炭火不時地亮着紅光。

    郞鶴蘭走到了小車邊:“小妹妹,給我來一碗粥吧。”

    “好嘞——五角錢一碗。您稍等。”說着,這姑娘操起勺子,掀開蓋子,盛起了八寶粥,“大姐,這天冷得邪乎,您喝了我熬的粥就暖和多了。”

    郞鶴蘭打量着這個中等身材的姑娘,只見那件藍地罩面的棉襖上打了幾個灰色的補丁,卻是很乾淨,圓圓的臉蛋上泛着紅暈,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睛時不時閃現着幾絲憂鬱,兩條辮子自然地垂在肩頭,一朵白花別在髮際,煞是扎眼。她動作很麻利,不一會兒,白皙的雙手就將一白瓷碗的八寶粥端在她的面前。

    “大姐,您嚐嚐——去去寒——”說着她又把車邊的小方桌上的雪花拂去,解下了腰間的圍裙,疊了幾折,放在了小凳子上,“姐,您坐下慢慢喝。”

    “好,謝謝你小妹妹。”郞鶴蘭看着這濃濃的八寶粥,心中頓時想起了去年冬天的一個晚上陸黎喝酒後的樣子,脣邊不覺沁着笑意——“蘭姐,我要喝你給我熬的粥——”

    紛紛揚揚的雪花,在寒風中越發顯得急驟了。

    “在這呢——”一聲沙啞的叫喊讓人聽着不覺渾身發癢癢。

    四個彪形大漢從街口走了過來,濃濃的酒氣讓人聞着不免有些作嘔。

    其中一個“獨眼龍”操起了小車上的瓷碗:“我說丫頭,給曹爺也來一碗粥喝?”

    “好,我給您盛……”這個姑娘的聲音更弱了,還有些顫抖。

    “按老理說,欠債還錢。就憑你白天給張爺家廚房幫忙,晚上出攤,你掙這‘三瓜兩棗’,這個月能還多少?都拖了五天了。”

    “曹爺,您放心,我儘量多……多還點……”姑娘有些戰戰兢兢,雙手不住地揉搓着。

    “爺,咱就和她明說了吧——”旁邊一個“疤瘌眼”接下話來,“三丫,你還不明白?你只要跟了咱家曹爺,你爹媽看病借的債也不用還了,你還整日裏喫香的、喝辣的,過着太太一樣的生活,何樂而爲呢?”

    “一千二百滿洲圓,利上加利,你這個月最少得拿出一百圓,下個月利息還得加上去。你這啥時是個頭啊?”一個“草包肚子”接上了話。

    “曹爺,您大人有大量,寬限我幾天,我……”姑娘顯得手足無措,單薄的布鞋在雪地裏不住地微微動着。

    “霖佑少爺高興,你家曹爺今晚陪他喝了點酒,你只要今夜從了爺我,讓爺心情心情,什麼錢都不用提了,你也不用整日裏勞累了。這話,咱家說的明白不?”“獨眼龍”把手中的那碗粥舔得有津津有味,還不住地吧嗒吧嗒嘴。

    “問你話呢——今夜中不中啊?”“草包肚子”大聲吼了起來。

    “曹爺,我爹在世時都蒙受您關照的恩情我一生都報答不完。我還得叫您一聲叔叔呢,我一個窮人家的女娃登不上您家的高門大戶啊。”

    “我看你是嫌棄我們曹爺比你年紀大吧?啊哈哈——”“疤瘌眼”顯得有些不依不饒。

    “我直……直接把……把她這小……小…攤砸了……得了。你們兩……個把這小妮子……擡到曹爺家裏,今晚就……就……生米煮成……”旁邊的小個子還是個結巴。

    “熟飯——說話費勁,就不要說話!”“疤瘌眼”大聲說道。

    “不從就上手吧——”“草包肚子”說着把小推車推倒了,一摞白瓷碗摔碎了,小爐裏的炭火將地上的積雪融化了,鍋裏的八寶粥灑了滿地,鍋蓋從“疤瘌眼”的腳面上滾了過去,到了郞鶴蘭的腳邊停了下來。

    “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了——我還靠着小攤掙錢呢。”這個姑娘頓時哭成了淚人,蹲下身子,拾起了瓷碗的碎片,任憑劃破了她的手指,鮮血滴落在雪地上,片片殷紅,是血是淚?

    “我的碗……嗚嗚……我的鍋……”

    “上手吧——曹爺我今晚馬上要‘開葷’了,當新郎了——哈哈——”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我不去——”姑娘無助地哀求着、掙扎着。

    “拿繩……繩子捆……捆上……”“結巴”大聲吆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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