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紅袖傾天虞美人 >第61章齷齪
    回到存菊堂,天錦心裏瞥着的怒氣,實在難消。可她只是王府裏的住客,司馬元顯犯了再大的錯,也輪不到她來插手。

    可正院裏的那一幕,卻讓她知道,琅邪王雖然當衆重罰司馬元顯,可實際上卻不會讓獨子去抵命的。

    這種牽扯到皇室王胄的人命官司,就算告到衙門,多半不會公平對待。那新娘的家人,鬧得再兇,也會被鎮壓下去。

    天錦猜得不錯,琅邪王一邊重罰了司馬元顯,一邊讓侍衛將鬧事的人告到了衙門,那些人被抓走,王府再次恢復平靜。

    這惡人反告狀之舉,簡直把天錦氣樂了。

    琅邪王司馬道子給她的印象還是不錯了,經此一事立即大打折扣了。能養出那種無法無天的兒子,當爹的能好到哪裏去

    秋雨悄無聲息地飄落下來,密密斜織,透着一絲淒涼幽怨之態。天錦立於廊下,望着那細密的雨簾,無聲地嘆了口氣。

    採桑就跟在她身後,聽到嘆息,關心地問道:“公主可是在爲那無辜的新娘嘆息”

    “嘆息又有何用,一條鮮活的性命就那樣沒了”

    採桑見她如此低落,一時也不知如何寬慰,眉頭不由地就皺了起來。

    “採桑,我不便出府,不如你去徐先生那裏一趟,讓他幫忙調查一下。”

    “公主可是懷疑哪裏不對”採桑問。

    天錦搖搖頭,“我與那新娘也算有過一面之緣,且看看能不能找到她的骨灰,讓她入土爲安。”

    採桑微微一稟,“公主心善,我這就去找義父。”

    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

    天色越來越暗沉,雨勢也漸漸大了起來。

    永安路新橋巷中,一道頎長的人影冒着雨踩在木梯上,手裏高舉着一塊木質匾額,敲敲打打掛於屋檐之下。

    看着匾額上碩大的“劉府”二字,劉裕嘴角微微勾起。他渾身都被雨水淋透,雨水順着他額前的碎髮不斷淌下來,他隨手一抹絲毫不在意。

    “好一個劉府,看來你是打算在此久安長住了。”身後乍然響起一道清朗的笑聲。

    劉裕還站在木梯之上,聞聲扭頭看去,就看雨中緩步走來一個人。此人腳蹬黑靴,身着清逸錦衣,一手撐傘,一手擰着酒罈,正擡頭望着他輕笑。

    劉裕連忙收起手裏的工具,跳下來之後,將木梯擰開,赧然道:“謝將軍冒雨前來,莫非又是來找在下喝酒的”

    “正是”謝琰將手裏的酒罈高舉,輕搖了兩下。

    劉裕無奈,只得將他迎了進去。他自去換衣裳,留謝琰一人獨坐案前。謝琰一點都不覺得不適,從容不迫將酒罈打開。

    待劉裕換了身乾淨的衣裳出來,他已經兩杯下肚了,正準備再喝第三杯時,劉裕搶步上前一把按住。

    “謝將軍還是喝慢點,這回再醉了大耍酒瘋,就算下再大的雨,在下也不敢收留了。”

    謝琰斜了他一眼,嗤笑,“本將軍何曾在你這裏耍過酒瘋”

    “上回差點拔了在下院中的花草,難道你都忘記了”劉裕不服氣地頂回去。

    謝琰頓時語塞,訕笑,“不過幾株花草,你這人怎麼這般小氣。”

    劉裕也不解釋,只拿着桌上的酒罈往他懷裏一塞,“看來你是毫無悔過心,罷了罷了,這酒你還是找別人喝去吧。”

    謝琰頓時哭笑不得,“行了,本將軍不亂髮酒瘋就是,你且住手”

    劉裕這才饒了他。

    卻原來,上回謝琰來找劉裕喝酒時,剛踏入院中就看到長在井邊的虞美人花。這花瞬間就勾起了謝琰的回憶,一時之間傷感卷襲,而劉裕也是睹物思人,兩人棄了酒杯,直接拿着碗豪飲,喝得是東倒西歪。

    偏偏兩人的酒量都好,誰也不肯服輸,酒罈見底了,人還是清醒的。藉着酒意,再看到那開得正嬌豔的虞美人花,謝琰心裏痛苦與嫉妒不斷交加,欲將那花拔除掉,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劉裕哪裏肯讓他毀掉念想,只當他是真的醉了發瘋,不少得要費力阻攔,好說歹說纔將他弄出去。

    故而,再不敢讓放縱了。

    謝琰撫額搖搖,暗自苦笑不已,“看來本將軍在你心中形象盡毀。”

    劉裕不與置否,拿起酒杯輕抿一口,“在下聽聞這sy縣中出樁奇事,謝將軍怎麼還有空往在下這裏跑”

    這sy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眼下正值戰亂時期,稍有風吹草動,消息就能傳得人盡皆知。

    劉裕口中的奇事,說的正是琅邪王世子鬧出命案,被官府偏袒一事。

    謝琰正舉着杯往嘴裏喂,聞言不由冷笑,“我不過是區區武將,管得再寬也管不得他琅邪王縱子行兇。”

    這話說得可謂嚴重。

    自從加入北府兵,劉裕也漸漸知道了陳郡謝家與琅邪王司馬道子之間的那點齷齪。

    現今,謝氏大當家謝安官至中書令,總攬朝政,又統領着軍政大權,淝水一役之後,深受晉帝依仗。

    做爲晉帝一母所出的親弟弟,司馬道子總管着朝廷各部門的政務,權力之大,專爲皇室監督着謝安一舉一動,與謝氏一族之間的嫌隙是越磨越深。

    然而謝安無論是在德行、學問、風度等方面都有良好的修養,其人雖然已經暮年,傳聞中他卻依舊是風神俊朗的樣貌,無論在朝中、軍中或是民間,口碑都是極好的,實乃一風流名士。

    司馬道子明裏找不到錯處,對謝安的坐大卻抱着極大的不滿,無時無刻不想方設法打擊謝氏。

    也正因此,謝琰纔對他十分不屑。

    劉裕聽了這他憤懣語氣,覺得好笑,“謝將軍拿他無法,莫非中書大人也拿他無法”

    哪知謝琰卻搖搖頭,“司馬道子爲人狡猾,想要告他的狀,需得罪證齊全。事情鬧得這麼大,恐怕所有痕跡都被消除乾淨了。再加上司馬元顯是他獨子,陛下未必會秉公處理。謝家若拿此事出頭,只會惹惱聖顏。”

    “如此就由着琅邪王隻手遮天不成”劉裕驚訝地問。

    謝琰搖搖頭,終於將杯中酒喂到嘴裏。

    晉帝軟弱縱所周知,若非依靠着司馬道子這個親弟,只怕皇位都坐不穩。說司馬道子隻手遮天,倒是形容的十分貼切。

    劉裕低頭沉吟,若有所思想來。

    “對了,驛站裏送來一封信,似乎是你的。”謝琰放下酒杯,從懷裏將信件掏了出來。

    劉裕收過來一看,眼色不由一沉。

    見狀,謝琰眉梢輕輕一挑,“看樣子,本將軍也不好多打擾了,這便告辭了。”

    劉裕心裏掛記着這信裏的內容,不便挽留,起身相送,笑道:“還得多謝將軍當了回信差。”

    謝琰笑罵了他兩句,拿起先前置放在門邊的油紙傘,踏入雨幕,目光觸及井邊的虞美人花時,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收了起來。

    爲免讓劉裕看出什麼,他不好駐足停留,很快出了門,漸行漸遠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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