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道子突然對兒子重用起來,不得不讓他生疑。爲了監視司馬道子此舉深意,他特意提意將讓義女採桑隨行伺候司馬元顯的住行。
考慮到天錦即將會被送出去,並不再需要人伺候,司馬道子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得知此事,天錦和採桑一時都無法適應。
徐道覆反而笑道:“這是好事。琅邪王也就司馬元顯這一個獨子,如今已被立爲世子,將來子承父業,採桑如今跟隨他左右,盡力換取他的信任,日後也好行事。”
在王府裏過了一段安逸的日子,採桑都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被他這麼提,才覺得羞愧。
她拾收了行禮,依依不捨地辭別天錦。
王府外,司馬元顯遲遲未上車,張鶴也不敢催促。一行人都隨着他一起等待。
終於裏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司馬元顯嘴角彎了彎。他就知道她一定會忍不住主動示好。他定了定神,打定主意,一會兒只要她對他說兩句軟話,他順勢就原諒了她的欺騙。
他纔不想去什麼荊州
“世子,久等了。”
採桑急急從裏面跑出來,車馬還等在外面,暗自鬆了口氣。
司馬元顯嘴角邊的弧度越來越大,就等着天錦開口。
然而,等半天也不見有任何反應。他下意識地回頭,發現身後除了採桑,再無別人,嘴角邊的笑意瞬間就僵住了。
“你主子呢”
“主子在裏面啊。”採桑莫名。
“她竟連道個歉也不願意了”
採桑:“啊”
她這副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天錦根本就沒有想過要跟他道歉她根本就沒有將他放在心上
司馬元顯的臉色立即變得鐵青,“我們走”
少了採桑的天錦也並未閒着,久未練習,她的笛技也生疏了不少。那隻與劉裕定情的玉笛早已斷成兩截,也不願接納新的,打算宴上跳支舞了事。
銘水居原本也就是供人玩樂的場所,卻又比煙柳巷高雅不少。經常會吸引一些風流雅士在此逼留,久而久之便保留了優雅清靜的閣調。
司馬道子選在這裏行事,不過是爲了擡一擡天錦的身份而已。
謝石雖然武將,卻也是多才多藝的高門土族出身,爲人不拘小節,素有方外司馬之稱。普通的藝伶怕是難入他的眼。
夕陽西下,西山還掛着一抹澄色殘陽的時候,天錦便換了王氏特意準備的五色舞衣。
得知她即將離府,王氏一改常態,對她倒是挺和顏悅色的。只是天錦不知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反而因她的改變,而受寵若驚。
下了馬車,王國寶領着她由後門進入,沿着一條門廊走了長長的一段路,盡頭是一扇圓形的門,裏面是個花團錦簇的小院。
王國寶匆匆交待幾句,便讓隨行的侍衛守着她。
不一會兒,就聽到隔壁傳來一陣陣的寒暄聲。
天錦從菱花窗口探頭望過去,那高高的水謝上方坐了一圈身着華麗的人,臉上的笑容一個比一個高深莫測。
司馬道子無疑是他們中間最權貴的,他揹着天錦的方向正坐中間,右下方緊挨着的人坐姿筆直,均以後腦勺對着她。而對面,更遠一些,更加得看不清楚了。
寬敞的廳堂,一時之間只聽到勸酒與恭維之聲。
不多時,王國寶去而復返。
“準備好了沒有”
天錦連忙拉上面紗將絞好的面孔遮上。
見狀,王國寶不由皺起眉,“誰讓你戴面紗的”
“王妃啊。王妃說這樣看上去會有讓人產生一種神祕感。”
既然是王妃意思,王國寶也不好多說什麼,瞥了她一眼,“走吧。”
廳堂上,司馬道子吩咐歌舞。
一羣手執樂器的伶人涌了進去。
天錦跟在他們後面進入,石階木廊,薰煙嫋嫋。隨着悠揚的曲調響起,她張開雙臂,輕步曼舞。妙態絕倫的舞姿,時而輕如燕子伏巢,時而又如同鵲鳥夜驚。
正應那飄然轉旋迴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一曲下來,全場悄然無聲,只有那斜曳彩色裙角還在恣意擺動。
“好曲好舞”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率先鼓起了掌。
天錦微微垂目,正欲退下去,卻在此人突然感覺一道視線,正放肆地打量着她。
她下意識追着那道視線看過去,頓時就對上了一雙黑亮有神有眼。她的心口倏地一跳
謝琰怎麼會是他
謝琰是陪着叔叔謝石前來赴宴的。
他向來不耐煩應酬,歌舞上來時,他正想借機尿遁,偏偏在這時擡了擡眼,朝着舞池看了一眼。便是這一眼,成功的把他留了下來。
這樣的舞姿,給他一種莫名的熟悉。
只是舞伶蒙着面,讓人無法窺見,他出神地看着。只覺池中伶人一舉一動都仿若似曾相識看着看着,一曲結束還不得而知。
他的失神,很快引起了謝石的注意。順着他的視線,謝石也就朝着天錦多看了兩眼。
司馬道子看似無意,實則時時都留心着謝石的舉動。看到他的目光浮動,他嘴角微微一勾,不動聲色地朝着王國寶輕點了下頭。
成了王國寶大喜。示意天錦趕緊退場。
天錦又朝謝琰看了一眼,終究還是退了下去。
她這一走,謝琰便又開始覺得瑣然無味了,隨後雖然又有伶人前來獻舞,可有了珠玉在前,再無驚豔。
在場的都是貴權,有人按耐不住想打聽一二。
謝琰握着酒杯往嘴裏喂,面上絲毫不顯,雙耳卻豎了起來。
司馬道子朗朗大笑,寥寥幾句就推脫過去。
衆人大失所望。
謝琰握着酒杯的手緊了緊,心中亦是悵然失若。這個場景,像極了當初在廣陵歸香苑。她的出現也是這樣的讓人驚豔,引得全場喝彩。
若不是親手掩埋了她的屍體,那一瞬間罷了,人已不在,往事成空,還想這些做什麼。
不知不覺便多喝了幾杯。
一場踐行宴下來,雖然沒有中途離席,倒也顯得心不在焉。途中司馬道子還關切地問了他幾句,還是謝石替他遮掩過去。等到結束,謝石實在忍不住斥責了他兩句。
謝琰若笑,“六叔,你明知我對這樣的場合十分不喜”
“住口”謝石恨鐵不成鋼地瞪着他,“日後這樣的場合必會數之不盡,莫非你要回回都是這副鬼樣子”
“我”謝琰還想詭辯兩句。
就聽王國寶的聲音從後面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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