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閣裏早早的就熄了燈。
已經好幾天沒怎麼休息的天錦,依舊沒法在這種陌生的環境裏放心的沉睡。今日她已經將府裏的地形都已經摸清,離開的辦法也已經想好了,明日就讓明月假扮她的樣子裝病,只要她肯配合,定能萬無一失。
當然,離開前,她會將明月的買身契還給她。
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去找阿裕了,一顆久懸的心稍稍定了定。她嘆息着抱着被褥,想着與劉裕重逢的各種畫面,眼皮漸漸變得沉重了。
可是計劃遠不及變化來得快。
就在她合上的眼的時候,從瑞安堂出來的謝石卻做了一個決定,立即就將她的計劃打亂了。
謝石沉着臉回了前院,便讓人去準備車馬。
天錦纔剛剛睡着,就被一陣吵雜的聲音驚醒。明月甚至連發髻都來不及整理,就慌慌張張推門闖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天錦撐起上半身,聲音微微沙啞。
“姑娘快起來收拾下吧,謝郡公遣人來,說是要把你送去別院。”
“什麼”天錦懵懵懂懂看着她,似乎沒聽明白。
明月的臉色分外難看。謝石突然要把天錦送走,大晚上誰情願被折騰可一家之主都這樣說了,定然是沒有迴轉的餘地了。
“你的意思是現在就走”
明月就站在門口,身後的門大敞着,外面的冷風灌進來,吹着天錦打了個寒粟。她眨眨眼,很快清醒過來。
或許是剛剛醒來,她的雙眼半眯着,懵懵懂懂的帶着一股水霧。明月突然有些心軟,聲音裏不自覺的輕柔了幾分。
“外頭的馬車都已經準備好了”
明月心裏十分清楚天錦纔剛剛進府,還未受寵就失寵,以後的日子不必說肯定十分難熬。去了別院,還不知道會被怎麼欺負。女子失寵意味着什麼萬一沒有翻身的機會,這就是一輩子的事情了。
而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天錦會反悔,會扣着她的賣身契不放想到這裏,她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天錦的臉色果然變得凝重了,立即就掀開被子站了起來。住在哪裏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麼區別,唯一讓她不高興的是逃跑的計劃被打亂了,一切都要從頭來過。
看着她擰緊的眉頭,明月沉聲問:“不如去求求郡公爺”
“不必了”天錦驚訝於她竟能說出這樣的話。畢竟她們之間利益牽扯,算不上是真正的主僕。但很快的,她就明白過來了,又覺得有些好笑。“你放心,我答應放你離開,就一定不會失言。”
被說中心思,明月心中澀然,雙頰微微紅了。
門外傳來催促的聲音的。
明月快速擡頭,深深的朝天錦看了一眼,“去了別院可能就回不來了,姑娘真的要這麼離開嗎”
“不然呢”難道真讓謝石寵幸她千萬不要
天錦冷笑着。
她簡單地挽了個髮髻,披了件斗篷直接就走了出去。
深秋的風,帶着刺骨的涼意。她邁出屋子,從明月身邊走過去,涼風捲起寬大斗篷,她的身影顯得極其纖細。
天錦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被攆走,相反的認真想想,她其實還鬆了口氣。至少,她不必心驚膽顫的擔心謝石什麼時候就闖進她屋子裏來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會給謝石當妾室,逼急了大不了就是一條命。想着想着,她蹙緊的眉頭漸漸鬆開了。
或許,離開也不是件壞事
天錦由着僕從領上馬車,明月在後頭吩咐人將兩個箱子擡了上去,然後掀開車簾,就看到天錦一動不動地靠在車壁上。
光線太暗,看清她的神色,只是這狹小的空間裏卻有一種說出來的沉靜和孤寂。
“姑娘”明月咬咬牙,越發心軟,“我剛纔打聽過了,郡公爺晚飯的時候是去了郭氏那裏用的,定是她向郡公爺說了什麼,所以”
“我知道了。”天錦突然睜開眼,剛纔還讓人覺得的靜謐的空間,突然凝出一股涼意,讓不寒而慄。
天錦手上微微一動,從袖中抽出一物,“拿去吧,趁這個機會不必跟着去別院了。”
她的話說得很輕,卻讓明月心口猛地一跳,下意識地伸出手,顫顫的接過那張紙。
這便是她的賣身契白紙黑字,她雖然不識字,卻認得自己的名字。
明月不敢相信,她就這樣輕易地就把賣身契還給自己了,神情微微僵硬。
“姑娘”
天錦幽幽地看着她,輕飄飄地聲音傳了過來。
“東西我還給你了,能不能順利離開,還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這話讓明月心裏一緊,不由得警惕了起來。
天錦卻不再開口,重新閉上眼。
她承諾的做到了,這丫頭頗有心機,就看她有沒有好運能順利回山陰了。
雖然山陰與壽陽之間並不算太遠,只是單身女子獨自上路,不可避免會惹上這樣那樣的麻煩。
況且天錦心裏苦笑。雖然她到現在也沒有想明白司馬道子把自己送給謝石帶着怎樣的目的,但在她看來,這背後恐怕也是不簡單的。
還有徐道覆,沐傾城
他們現在肯定也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
她身邊的婢女突然離開,這些人不可能不懷疑。放明月離開其實她並沒有那麼高尚,她也是有私心的,不過是利用她引開那些人的注意力。
所以,哪怕她被送到別院,也不能懈怠,還需儘快想辦法離開纔好。
那些人她真的再也不敢去相信了。
馬車徐徐的滾動起來,車輪摩擦着地面,發出喀吱喀吱的聲響。天錦微微擡手,罩在自己的雙眼上,心底一片荒涼。看更多 威信公號:hhxs6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