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太上凡塵 >第二章 山腳下茶館的少年(二)
    身體是硬傷,但燕裳歌心裏仍舊抱着一絲希望,希望自己僥倖能入得劍閣,問問神通廣大的山人師父們自己這身體究竟是怎麼回事,倘若能得些靈丹妙藥那自是更好。

    老茶館一如往常一樣,有人來有人走,白日裏甚是喧鬧,周遭說書先生栽的柳樹已經壯碩起來,碧玉柳枝順着山上吹下來的輕風緩緩飄揚,空氣裏的清新如許,野菊的芬芳和茶水的清香混作一談,濃而不膩,醒人神腦。

    來這裏喝茶的幾乎都是熟人,在紀城和夏國王都渭城之間的這條小路上,有一些村落散佈,而行腳商人大都有着自己商隊,並且兩城之間修有官道,十分好走,少有在小路里來往的陌生客。

    這是很公平一個環境,燕裳歌在嬌嬌幫助下擴建了茶園子,給了這些人們舒適的吹牛扯淡的環境,而他們則付一些便宜茶錢給燕裳歌,反正不貴,一點閒錢可以在茶館子吹一天牛,許多老人都願意這麼做。

    自紀城的饑荒過後,留下來的這些面朝黃土的農民多少都有一些家底,這點茶餘的閒錢他們還是沒放在心上,活不下去的人都跟隨着難民大部隊有秩序地向渭城方向而去,那裏的王族貴人不會見死不救,最不濟也會給口飯食。

    夏王夏長秋對天災一事向來看得極重,這是大夏國的條律,也是夏王在渭城龍殿上親口強調過的規矩,如果有人壞了規矩,無論王公貴族還是平民百姓,都得一律按照夏國律法領賞。

    賞賜就是脖子上碗口大的疤。

    所以在夏國幾乎沒有大片因爲天災而餓死的難民,但凡走投無路去找貴族尋求幫助,他們都會施以援手,幫助難民渡過難關。

    當初燕裳歌因爲身體的緣故留下,僥倖活了下來,這也算是緣分,好死不死就遇見了這麼個說書先生,誰不收留,偏生收留了燕裳歌,還大發慈悲留了他不少錢財和一座茶園子。

    夏日烈陽在南山算不得酷熱,山林間清爽,偶爾會聽見南山羣的柏谷峽裏傳來的猿鳴虎嘯,燕裳歌在此地生活了數年,不見猛蟲野獸,也不見一些人們口談論的有人性靈智的強大異獸,但他仍是警然地準備了磨好的利刀,真要遇上什麼,便是弱小,燕裳歌也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其實這麼些年,我倒真沒想過老先生說的是對是錯,你或許該去劍閣在渭城留下的俗世門派問問,以你的資質想必進入劍閣問題不大。

    嬌嬌沉默了一會兒,小聲道:我走了你怎麼生活當初是你救了我的命,我們蠻族向來恩仇必報,我不能丟下你不管。

    這是她的心裏話,燕裳歌不大喜歡自己總給人添麻煩,他的確是救了少女一命,但少女沒有必要照顧他一輩子。

    這是一個很嚴肅地問題,如果燕裳歌的身體一天治不好,他便一天是個廢人,既幹不得重農活兒,也沒有本錢去做生意,唯一的出路就是賣了茶園子一路到渭城去,求那些貴族收留,做個奴才。

    少女知道他的病,所以她話裏的意思已經足夠明顯,燕裳歌的確心裏感動,想要嘆氣,頹廢到了嘴邊又收回,變成了笑容。

    在陽光的映射下便是陽光的笑容。

    他長得挺俊俏,有一股弱書生味道,雖然到這個世界的燕裳歌並沒有讀過書,但說書先生生前曾經教過他不少,他記性好,學得很快。

    謝謝,等夜裏茶館子打烊了咱們再去瞅瞅。

    少女也坦然一笑:好。

    渭城,皇宮後花園中,彩蝶四處飛舞成羣,就在人爲刻意去打造的花草間,繽紛絢麗,偌大的花園裏的某處躺着一位穿着金色龍袍的男子,頭枕在一位極美婦人的柔軟大腿上,閉目憩息,嘴角露出微微笑意。

    男子看起來很年輕,面容俊朗,神采奕奕,雙手覆在胸口處,就與婦人在花叢間,悠然自得,偶有蝴蝶飛過來停在他的鼻尖,略一停頓後又翩然飛向遠處。

    過了不久,從遠處來了一位面容慈祥的人,雖然鬚髮皆白,但面色紅潤,皮膚也極緊緻,他躬身走到花坪外,低聲笑道:陛下,蠻族的那些人被清揚先生處理了。

    夏長秋一聽,睜開雙目,陡然來了精神,饒有興趣道:小笛子可算出關了,最近皇后新爲朕做了幾件衣服,朝上的那些畫師不行,畫不出神韻,朕總覺得還是得他來。

    婦人伸出玉手輕輕按摩着夏長秋的頭部穴位,柔聲道:狄大人身爲夏朝畫聖,自然有他非凡之處,若是尋常人能夠輕易臨摹,那他便不叫畫聖了。

    夏長秋舒服地呻吟一聲,又看着那位老太監,開口說道:畢恭,你是不是還有什麼後話沒說

    畢恭嘴角揚起,低頭道:陛下聖明,那些蠻族的人雖然死了,但他們追尋的一位蠻族少女卻依舊活着。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來尋找南山山腳下的少女了,有一些蠻族人走錯了路,到了十萬大山中,再也沒出來。

    輕輕嘆息一聲,夏長秋慵懶地支起身子,偏頭望着極遠處的天,那裏沒有一絲白雲,藍的耀眼,藍的純粹。

    蠻族的事,隨它們去吧能在老子的地盤抓到人,也算他們本事。

    話及此處,他語氣裏突如其來的痞氣讓畢恭沒忍住笑了出來,稍作收斂,他又對着夏長秋躬身行過一禮,轉身離去。

    婦人輕輕掐了夏長秋腰間軟肉,嗔道:嚴肅點兒,現在你是皇帝了,不是以前的那個太子爺。

    夏長秋搖搖頭,輕輕吻上婦人柔軟芳脣,而後牽起她的手,認真說道:等小笛子回來渭城,朕就讓他爲咱們畫一副鴛鴦,掛在寢房中。

    天邊的紅霞暗淡一片,在這樣一個緩緩漸變過程中,星月開始愈發皎潔明亮,點點圓圓的微光化作鋒芒穿透遙遠星河來到神州上,爲暮色鋪墊出一份神祕的美。

    茶館送走最後一位客人,燕裳歌帶上一個獸皮做的水袋子,鎖了小院子的門,與嬌嬌上了萬級石梯。

    石梯跨度很大,這導致燕裳歌走的很辛苦,方至千級時他便已經面色蒼白,嘴中大口喘着粗氣,鬢間汗水直流,腿腳也不斷打着哆嗦,嬌嬌見他這般模樣心知他是到極限了,上次二人來時燕裳歌走了不過八百級,這段時間他身子似乎稍微長好了些。

    我揹你上去。嬌嬌要矮燕裳歌小半個頭,猶自走到燕裳歌身前,微微彎下身子便將他背了起來,絲毫不費力氣。

    你們蠻族身體可真好。燕裳歌趴在嬌嬌背上不由得羨慕道。

    作爲一個常年身體素質極度孱弱的人,他十分渴望力量,渴望有一個好身體。

    燕裳歌想做回一個正常的男人,這很重要,也決計不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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