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姒擡了擡眼眸,看了皇后一眼,又淡然垂眸。
片刻後,她才揚聲道:“娘娘,殿下如你所願的當上了太子,這皇位已經是他的囊中之物,您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皇后一僵,冷聲道:“姑姑,您這是在怪本宮嗎?”
“不敢!”
雪姒嘴裏這麼說着,可眼神依舊很犀利。
她看着皇后道:“我只是認爲得饒人處且饒人,司徒熙自來皇宮起,並沒有傷害任何人,而且幾次三番的幫助殿下,爲了殿下,她甚至都不在召喚鳳凰血玉,這才讓娘娘您有了喘息的機會。”
“呵!”皇后冷哼一聲,懶懶擡眸道:“那又怎樣?”
雪姒頓了頓道:“娘娘,巫族能擁有強大的靈力,完全是因爲有純淨到貼近大地的善根,巫族先祖讓我們慈憫天下,所以才世世代代護佑皇室。”
“如今娘娘雖失去了靈力,但您依舊是巫族中人,切莫爲了一時貪慾,做出有違良心之事。”
“雪姒!”皇后冷冷的瞪着她道:“我敬你爲巫族首領,又對本宮恩重如山。但是並不代表本宮會容你放肆,司徒熙的存在對辰兒有多大的影響,你心裏比誰都很清楚。”
雪姒毫無所懼的回視着皇后,應聲道:“我看不到司徒熙的未來,斷不出好與壞,但我沒有從她身上感受到一點危險,我們不應把她逼到絕路上去!”
“大膽!”皇后怒聲一吼,伸手猛的一掀簾子道:“本宮告訴你,任何對辰兒有威脅的人,本宮絕對不會留,你下去吧。”
“皇后娘娘……”
“下去!”
雪姒震了一下,她看着皇后冰冷的臉龐,暗自在心底裏嘆息,轉身,她跳下了軟轎。
刷!
皇后猛的將轎簾給放下來,她氣呼呼的緊抓着衣角,眼眸冷眯,狠狠的瞪着轎簾。
多少年了,她計劃多少年了?
自從她的辰兒出生,她就發誓,一定要讓她的兒子登上皇位,如今成功在即,她又怎可留個禍害在他的身邊。
總有機會除掉司徒熙的,她會等……等一擊斃命的時刻。
皇后的嘴角,緩緩揚起一絲駭人的詭異笑容,接着她閉上了眼睛,任由軟轎一搖一晃的往永慶宮走去。
深夜!
嘀嗒嗒,嘀嗒嗒,嘀嗒……
窗外傳來忽遠忽近的雨聲,瀝瀝淅淅,不絕於耳。
秋風刺骨,拍打在窗臺,似是吼叫,又似是哭泣。
司徒熙虛弱的掀開一絲眼皮,眼前的影像有些模糊,一張俊俏完美的臉龐漸漸清楚,竟然是龍辰。
龍辰看到她醒來,眼底掠過一絲欣喜,忙傾身摸向她的額頭。
微涼的指端帶給她無比舒服的感覺,那沁涼的感觸也讓她漸漸清醒。
她撐起了身體,掙扎着想坐起來。
龍辰忙攬過她的肩膀,抱她入懷,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
側身……他端過藥,輕輕吹着道:“你燒的厲害,總算是醒過來了,這是太醫給你開的藥,來……我餵你趁熱喝了。”
他的聲音低低柔柔,臉上也有着司徒熙從未見過的溫柔。
司徒熙別過臉,輕聲道:“什麼時辰了。”
她一開口,聲音破碎嘶啞,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你睡了一天一夜,現在已經快三更了。”
龍辰仍然柔柔低語,他手中的勺子,更是追着她的脣,執着的要將藥送入她口中。
司徒熙垂眸看了一下那勺中的藥,沉默的張嘴,嚥下。
龍辰又舀了一勺送過來,她再次張嘴,嚥下!
一碗又苦又澀的藥汁,被司徒熙面無表情的喝了,喝完後,龍辰輕輕爲她擦拭着嘴角。
“喬本葬下了嗎?”司徒熙又開口,語氣非常平靜。
龍辰手指一頓,心疼的目光緊緊鎖在她的臉上,她不哭不鬧,不悲不泣,反而讓他整顆心都揪緊了。
她用這樣的表情,來問這樣的問題,莫名的……竟讓他心慌不已。
他擱下碗,雙手捧過司徒熙的臉,張了張嘴,艱難開口道:“熙熙,喬本的事情……對不起。”
“他葬在哪兒了?”司徒熙似乎沒有聽到龍辰的歉意,自顧自的問着。
龍辰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會,才輕應道:“葬在喬家祖墳,喬英傑爲他刻字立碑,做了牌位在喬家供奉。”
“謝謝!”司徒熙低低呢喃,似是囈語。
但這平靜的兩個字,卻狠狠的砸在龍辰的心尖。
他忙握緊了她的雙手,按在自己的胸口道:“熙熙,本王也很後悔……”
“太子殿下!”司徒熙擡起眼眸,她強行抽回了自己的手,冷冷的道:“您是未來的皇帝,您爲尊,喬本爲奴,七年前您讓他生,七年後您讓他死,這都是他的宿命,他不會怪你。”
“熙熙,您一定要用這種語氣和本王說話嗎?”
“臣妾惶恐,還請太子殿下責罰!”
“熙熙……”
“殿下,夜已深,風沉雨疾,還請殿下好好休息,臣妾恭送太子殿下!”
說着,司徒熙似是撐着一股力強行起身跪在了牀上,她低首垂眸,蒼白的臉色很是平靜。
只是那輕顫的身軀,還有那死死相扣的雙手,暴露了她極力壓抑的悲傷。
龍辰微微攏眉,他伸手想要扶起司徒熙,卻不想她肩膀一側,竟躲開他的手。
那隻伸出的手,就這樣僵在半空。
片刻後,他無奈的幽幽一嘆,輕聲道:“熙熙,若你心裏怪着本王,本王願意給你任何補償,只要你說,本王自當盡力而爲。”
司徒熙依然低首垂眸,保持着跪姿一動不動,沉默不語。
龍辰等了一會,見她都要跪不住了,仍然不開口,不擡頭!
他不禁握緊了雙拳,幾欲想把她擁抱在懷裏,但最後還是控制住了。
他點頭,低聲道:“好,那你好好休息,本王明日在來看你。”
說完,他深深看了司徒熙一眼,轉身走出臥閣,打開了殿門,邁步到雨中。
赤憂心疼的看着司徒熙,又着急的看向龍辰。
她忙撐起一把油傘追過去道:“殿下,秋雨太涼,您會生病的,奴婢送您回長春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