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海向一人打了招呼,回頭看無玉的驚歎表情,因笑道:“怎麼,無玉施主,沒看過的這麼多人麼?”
無玉微微一笑,說道:“那倒不是,只不過此處來的人非富即貴,連安寺是貴族之寺麼?”
舍海道:“金山銀豐兩國多達官貴人,有不少人信佛,連安寺遠近聞名,而且不少世家弟子來此修行,他們自然也是這兒的香客了。”
無玉擺了擺手,道:“我聽你語氣,真不像是個小師父,你來這兒多久了?”他輕哼了一聲,道:“用你管麼?”兩人再走一遭,忽見前方大殿十分熱鬧,無玉道:“咱們去看看吧。”舍海道:“你不是急着下山麼?看什麼看!”無玉拉他手道:“好小師父,咱們無冤無仇,我對你們這連安寺頗爲感興趣,你帶我逛一逛又能如何?”
舍海忽然笑了,道:“你把我當朋友了啦?”
無玉道:“咱們不打不相識,不過我卻仍要對你敬而遠之。”
“這是爲什麼?”
“你這小師父一看就是鬼精靈,我須得防着你點。”他笑道,卻不再理他,往那熱鬧大殿走去。“哎……”舍海忙跟上去,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無玉打了個哈哈:“你們禮佛之人講究頓悟,這點事情,再問就沒什麼意思了。”
舍海道:“你是說你不相信我?”
無玉哼哼笑道:“沒這個意思。”
舍海輕喝道:“沒這個意思是什麼意思?”
無玉道:“你管呢,便是沒這個意思,就是沒這個意思,何必糾纏,我的舍海小師父。”他一聽,神色頗爲尷尬,道:“我在這落髮不過三月,每日裏師兄說我雞飛狗跳,師父說我是天性活潑,便也不約束,所以……是個愛玩的,還請不要見怪。”他腳步一頓,說道:“你這是給我道歉嗎?”
舍海神色忽然一愣,道:“你覺得呢?”
“哈哈,走,相逢即是緣,帶我去看看。”無玉將他一推,道:“我可好久沒見這麼熱鬧了。”舍海卻是合十道:“施主,請!”兩人對視,神色忽然都是一憋,哈哈大笑。
……
到了殿中,裏面十分廣闊,卻沒有一尊佛像,而是三尊怒目金剛,各執武器,兇悍非常,無玉看了一眼,不覺也是心神晃盪。此時兩側各設座位,中間挨站着一排年輕人,個個神采非常,當先是個老和尚。兩人好容易擠了個空子進去,無玉看着說道:“這些人是幹什麼的?”他見正中站了不少神態頗爲得意的年輕人,兩旁坐着不少人,看其裝束打扮,都是身份不同凡響的人。前方還有個年輕人在演練招式,一招一式,頗爲嚴謹。
舍海道:“他們是咱們寺中習武的俗家弟子,有世家子弟,也有天賦不錯的貧寒人家的,前面那個是法惕師叔,是我師父的師弟,武功十分厲害呢,我曾看過他一掌砍斷半邊合抱大的石頭呢。”
“他們這是要幹嘛?”
“哦。今日是寺中一年一度的阿梵節,那些人都是他們的親人或者身份顯赫的人,自然要給他們展示展示他們在連安寺的成果了,就是演示演示武功,或許還有對打呢。”
舍海道:“你有所不知,法堅師叔武功雖強,但並不算咱們連安寺的正宗功夫。”
無玉疑惑道:“連安寺正宗武功是什麼?”
舍海道:“先體功和二十四絕技,你莫要再問,再問我就不知道了。”無玉笑着點頭,道:“是個新的小賊禿,難怪沒有見識了。”舍海知他是玩笑,也不追究,便道:“你看,這是盲花拳。”無玉剛纔看了幾眼,現在使的這套拳法十分沉珂迅捷,指東打西,拳南腿北,變化之極,招招反其道而行之,很是怪異。
無玉道:“這可奇怪。”舍海哼道:“你武功如此之高,卻看不出這拳法麼?”無玉道:“我學了不少,但見聞不多,這拳法大違常理啊。”
舍海道:“這話說的倒是不錯,這盲花拳相傳是連安寺七百年前一位雙眼已盲的已言禪師所創,後備列爲連安寺二十四絕技之一,出拳講究輕靈飄忽,又是詭異莫測,不僅反其道而行之,且是出則必變,變則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實在是流轉不息,讓人防不勝防。”
無玉笑道:“你這話說得一套一套的,你會使嗎?”
舍海道:“我學這個幹什麼?”
無玉道:“你師父不讓你學?”他發現舍海雖然性子比較渾,但是見識的確厲害,這盲花拳說的頭頭是道,似乎他也會用一般。
舍海道:“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便不用管了。”
那站在中間的年輕人演練完畢後,停頓下來,臉上揮着汗水,神情卻是極爲自豪,拱了拱手。叫法惕的老和尚和聲笑道:“錢離,你這套盲花拳已趨大成,實在是可喜可賀。”無玉聽他語氣,似並沒將這人當做連安寺的人,不禁疑惑,舍海似乎看出來了,道:“咱們連安寺有個規矩,除非落髮爲僧,否則只算是外寺之人,他們來此學武也是有代價的。”
“什麼代價?”
舍海笑道:“咱們寺中每年修繕之費就是要向他們要。”
聽此,無玉渾然一笑,道:“我還是不要問了,怕知道太多,你們把我抓來也當了和尚。”
舍海嘻嘻道:“那也無不可。”
忽然大殿左側坐的一箇中年人道:“這盲花拳倒是有點意思,不過倒是與名字契合了,花拳繡腿嘛!”衆人聽了都是大驚,無玉也是暗自喫驚,這錢離打得也算不錯,恪守要領招式,通變卻是很少,就只是個架子,看着厲害,實際也是未可知了。
這中年人着纏蟒金絲袍,腿下一條銀帛長褲,八字鬍鬚,相貌周正,話語尖銳,卻是笑意殷殷。錢離卻是不氣,道:“央先生有何指教?”
那姓央的中年人道:“指教我倒是不敢了,畢竟連安寺乃是名剎古寺,又是武學聖地,央遜不通武功,不過適才看在場不少名家似乎並不太認可,所以便也人云亦云一番罷了,不知何兄覺得如何?”
他在問旁邊一箇中年男子,這男子一身黑衣,神色淡漠,背後一把長刀,雖是精瘦,卻顯得極有威勢,一人一刀,如同黑夜中矗立的閃電,惹人逼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