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蔚瀾也沒有即刻要我的回答,推着輪椅,到了書桌另一邊,順手拿了一張便籤,在上面塗寫着什麼。
突然覺得有些奇怪,有時候疏離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動作,哪怕他什麼都沒說,我也還是決定,識相的先離開。
假裝平靜的朝門口走去,卻不小心瞥見楚蔚瀾身後,那個晃眼的獎盃,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這個,怎麼會在這裏”
我再清楚不過,中學時候唯一一次鼓起勇氣參加的建築設計大賽,獎盃的樣子,系主任都已經提前給我看過,可惜,我終究還是沒有拿回家。
“思誠中學建築設計大賽冠軍獎盃”
楚蔚瀾一眼就知道我在說什麼,轉過身將獎盃拿下來,放在眼前摩挲。
“這個獎盃,不應該屬於我,算是誤打誤撞,本來應該講給更有天賦的人,”
“可惜後來出了意外,獎盃,就順延到我這個第二名的手裏,”
他看我的眼神有點奇怪,好似有什麼深意一樣,不過我沒有深思,只以爲他是在惋惜或者說是替什麼人遺憾,連帶着我也開始緬懷過去那個青澀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把它放在這裏,就是要提醒自己在建築這方面,我尚需努力,才能追的上那些天賦異稟的人。”
“天賦異稟”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誇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失落。
已經有多久沒有再觸及當初的事情了,現在突然間提起來還是覺得陌生。
“你認得這個獎盃也就是說,咱倆還是校友”
楚蔚瀾好像刻意避開我的話一樣,沒有再接着誇讚。
這倒也是,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糾葛,不過是鬧得楚家,雞飛狗跳的人罷了,怎麼可能一直迎來送往的恭敬。
“是,這個比賽,我也參加過,不過沒有大哥你的才華只是出場獻了個醜,一無所獲。”
我現在在楚家的地位,大概只能一直說着好話,才能讓所有人都不至於,對我排斥。
“到原來真的不是巧合,小我兩屆有個學妹,也叫江瑩,本來以爲只是名字相似,現在看來,的確是你。”
楚蔚瀾輕輕的笑了,就像找尋這個人許久一般。
“這個獎盃,是思成中學第一屆建築設計獎,我拿到了,可惜在此之前,學校裏所有的建築類獎項冠軍,都被你包攬了吧”
楚蔚瀾一直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獎盃。我突然有些心虛,難不成,這是要秋後算賬
中學時候出過的風頭,到現在也都要還回去了
“那都是以前的老師們劍走偏鋒,蘿蔔青菜各有所愛,鍾愛我的設計,純粹巧合罷了,論實力,我自然是不敢跟大哥相提並論的。”
感覺摸不清楚蔚瀾的心思,就那樣平靜的擡頭看我就像一眼就能看穿我在想什麼一樣。
無所適從的下意識躲開他的眼神,可是楚蔚瀾卻偏偏跟我槓上了一樣,平淡如水的雙眸都足以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你該不會以爲,我要計較以前的事吧”
突然就笑了起來,鬆了口
氣附和着沒有沒有,楚家的人任何一個嚇起人來,可都是跌宕起伏。
“我看過你的作品,真的很有潛力,我不想你放棄剛剛你看林徽因的樣子,其實心裏還是有想法,真的不準備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夢”
楚蔚瀾苦口婆心的說着,字字中立,句句掏心,我低了眼眸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可是心裏,早就已經不平靜了。
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就只剩下一個軀殼,好像不談感情,用夢想來讓自己忙碌,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只是憑我自己,又好像看不到任何希望一樣,所有跟我接觸的事情都會變成最糟糕的樣子。
就算我再喜歡,只想堅持也好,到最後都會失去的,不是嗎
“咚咚大少爺,是時候該吃藥了。”
有人敲門進來,讓我緩了口氣,楚蔚瀾點頭讓她進來。
我看着楚蔚瀾熟練的打開藥盒,裏面滿滿的不知來歷的顆粒,一股腦都喫進了嘴裏,吞嚥白開水的時候,那個原來感覺到的悲傷,又冉冉升起。
“大哥,那我就先不打擾了。”
有莫名的力量,想讓我逃離,急匆匆的走出去。
我可能還是太害怕,這種幾乎和死亡,一樣絕望的悲傷。
我已經是足夠窒息的個體,再接觸更久,怕我沒有能力再支撐自己好好活下去。
“我剛剛說的事,你好好考慮一下。”
楚蔚瀾在最後一秒還是不忘提醒我,言語裏滿是善意,可我卻只是倉皇的點頭,跑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明明是皎潔如玉的男子,我卻從骨子裏害怕着。
感覺是眨眼的功夫,卻已經半夜十一點,我以爲會在房間看到楚蔚白,只是推開門,還是空蕩蕩的一切。
不知道爲什麼,腦子裏跳出來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這樣至少今天就不用和他睡在一起。
多可怕呀,都已經成爲了別人的妻子,卻害怕着同房同牀,江瑩可真是個難伺候的笑柄。
不管怎麼樣,該盡的本分還是要做到,拿起手機打通了他的電話,只是一瞬間就被接起。
“小瑩,我這邊還有點事要處理,可能晚點回來,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就這樣,先掛了,乖。”
嘴都甚至還沒有張開,去問一句爲什麼,那邊就已經傳來了忙音。
有些失落吧,但更多的,卻只是平靜,其實他不回來到也好。還沒有準備好,該怎麼面對,即將跟他開始的一切夫妻生活。
有氣無力的把電話摔在牀上,想了想,剛剛楚蔚瀾對我說的一切。
其實明明什麼都沒有發生,只是我戴上了有色眼鏡下意識的覺得每個人都會害我。
楚蔚瀾的好有些太過乾淨了吧,所以我這樣劣跡斑斑的人,纔不敢,那麼快沉迷。
比起得不到的那些光亮,我更害怕那些,從生命中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善意。
江瑩這兩個字,從來都不是幸運的代表,我又憑什麼覺得楚蔚瀾今天所說不是句客套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