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破眼神
倘若不是浪翻雲起了愛才之心，劍招中只有戰意沒有殺意，而且一直在防守，這會兒估計武越都一敗塗地了。
兩招過後，武越反身落回地面，嘴裏長吐一口濁氣。
直到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跟浪翻雲的差距。
不在實力上，而在於劍意
這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但卻是真實存在的。
尤其是近距離對戰的時候，武越很明顯的感覺到差別，明明對方使出來的真氣不怎麼強大，但就是能完美擋下自己的攻擊，一份力能發揮出十份甚至二十份的力量。
“那麼我的劍意呢又在哪裏”
武越迷茫了，站在院子裏動也不動，低垂着腦袋，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手裏的靈子光劍。
夜風襲來，吹拂着他的衣袍，彷彿直接吹進心裏，本就迷茫的思緒更顯繁亂。
浪翻雲站在原地，覆雨劍重新返回背後的劍鞘，臉上掛着溫和的笑意，沒有再出手的意思。
心裏暗贊，眼前這小子悟性之高，實乃平生僅見。僅僅只跟自己切磋兩招，便立刻有了頓悟，這一幕，徹底推翻他此前定下的難有成就的評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半個時辰後，武越驟然擡起頭，凝望着靜謐的夜空，嘴裏呢喃道，“原來，浪不是一種病，而是一種境界”
既然發誓要成爲順境浪、逆境浪、絕境更要浪的飛起的男人，那麼我的劍意便是，一往無前，向死而生
再次回過神，武越的眼瞳裏神光內斂，再無任何茫然。
“大師，他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不知什麼時候，韓柏走出破廟，扶門而立，探頭探腦的打量院子裏的武越，只覺得明明就是他本人，但氣質上與一小時前大是迥異，尤其是他投過來的目光，彷彿兩把利劍，直欲刺穿自己的身體，詭異莫名。
“是啊，變厲害了呢”
廣渡嘴裏如此感嘆着，心裏隱隱有些擔憂，經歷過被愛妻拋棄，內力全失的慘痛，眼前的風行烈，再也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宅心仁厚的白道少俠了。
也不知這對武林是福是禍
場中，一抹藍光再次出現在武越掌中，只見他握緊劍柄，平舉着，劍尖指向對面的浪翻雲，一雙深邃的眼眸越來越亮，卻沒有望向敵手，反而緊緊地盯着劍尖。
對面，浪翻雲被氣機牽動，同樣凝視那把怪異的光劍，一眼過後，表情忽然有些哭笑不得。
武越氣息內斂，沉穩如磐石，彷彿再無任何東西能撼動他的意志。
嗯，這很不錯，看來他是真的有所明悟。
真正令浪翻雲莞爾的是，他從那把怪異的光劍上讀出一句話也有可能是兩句。
來啊老子就是要正面懟死你
懟不死你，我死
“這就是你的劍意”浪翻雲苦笑着開口問道。
果真是心高氣傲的年輕人，不知道珍惜自己啊
武越面色肅穆，一字一頓的道，“捨去防禦、捨去性命、捨去一切無關緊要的東西，只爲一劍這就是我的劍道”
“你可知道，你走的路究竟有多危險”
簡直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這一刻，浪翻雲心中大感後悔，剛纔爲什麼要答應跟這小子切磋呢現在倒好了，直接逼得對方走出一條當世根本沒人趕走的路。
這話要是別人來說，絕逼是深度中二病發作，基本沒救了，可武越不一樣，他是魂穿，根本就不怕死。
繼武越在笑傲世界明悟重劍劍法以後，在覆雨世界真正找到獨屬於自己的劍道
從今以後，請叫我武門吹雪
哥吹的不是雪，是血是牛逼是情懷是寂寞
“哎”
浪翻雲嘆息一聲，右手反伸向背後，五指彎曲，握緊劍柄。
此時此刻，再多的言語也是無用，一名劍客背離自己的劍道會有什麼下場，自是不言而喻。
既然武越選擇了這條最艱難的路，他只有尊重，並祝福他。
北風忽止，院子裏驟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
氣氛沉悶到幾乎令人窒息。
這一次，不僅是韓柏，連廣渡都被兩人身上高漲的意念所震懾，腳下連連後退，一直退進破廟中央，才稍稍定了定神。
嗖
彷彿提前約好似的，對峙中的兩人同時身形暴起，向着對方飛撲而去。一明一暗，兩道光芒跨越十多米的空間，最終在院子中心交匯，對撞
面對武越捨去一切的最強一擊，強如浪翻雲，也不敢再託大的站在原地不動，手中的覆雨劍化作點點星芒，與九天之上的繁星交相輝映。
美麗中帶着驚人的殺機。
然而，就是在這彷彿牢籠一般的劍氣怒濤中，一抹璀璨的藍光忽閃忽滅，似海嘯，似奔雷。
一個將由簡致繁演繹到了極致，一個則捨去諸般變化，只留心中唯一的那一抹熱血。
以韓柏的視角看去，門外早已沒了武越跟浪翻雲的身影，充斥於瞳孔的是龍吟般的狂暴劍氣與光影。
身旁，廣渡一雙渾濁的眼睛驀然大睜，純白的長鬚隨風而動，試圖將兩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看個分明。
黑榜級高手的戰鬥，絕對是可遇不可求之事。
然則，任憑廣渡如何將功力聚集於眼睛，仍是看不清浪翻雲的劍，同樣的，也看不懂武越的招。
突、突、突
半空中灑下成百上千道劍氣，打在樹幹、泥土、以及破廟的磚牆上，留下一個個瘮人至極的孔洞。
天空中的星芒愈發繁盛，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本就多如牛毛的細小氣旋更是猶如煙花般爆散開來，充斥於整個天地。
那一抹亙久不變的藍光也在迎風而漲，綻放出更加璀璨的光華。
譁
持續了千萬次的撞擊，又恍如一剎那的分合。
再次凝神注目時，原本消失在劍氣中的兩人重新出現在院子裏。
武越出現在浪翻雲原本所處的地方，浪翻雲則站在他原來的位置，兩人俱都筆直的站在原地，挺拔如松。
令廣渡頹喪的是，他甚至分不清楚，兩人到底只是單純的交錯而過，還是經歷過無數次的纏鬥與換位。
“還是輸了啊”
武越微微低下頭，看着耷拉在身側的右臂，目含苦澀。
經脈裏火辣辣的疼痛從手指一直延伸到肩膀，整條手臂彷如被什麼東西撕裂一般，從肌肉到經脈再到骨骼，都是潮水般的劇痛。
明明不曾有任何猶豫，卻還是輸了
不甘心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