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克多冷靜地想一想，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太敏感了。不過，蟻人女皇和虛空神族的存在形式足以證明心靈血脈理論的侷限性。
按照心靈血脈理論，人的身體是血脈法則的表現，血脈和心靈其實是不可分割的整體。人的身體死亡，心靈意志也會消散；人的魂火熄滅，身體喪失生命力，逐漸枯萎，最終化爲一堆塵土。
所以，維克多的心靈血脈理論不支持個體永生。而虛空神族和蟻人女皇打破了這一原則，但是黑暗紀元的妖精一族提出三代造物主的神話給出一個較合理的解釋，能夠彌補心靈血脈理論的缺陷。
最初造物主深淵魔蛇象徵混沌本身，其無始無終，無思無想。當祂從長眠中甦醒，擁有意識的那一刻，混沌就產生了變化。
普通人整天胡思亂想，就算“想破了腦袋”，那也只是一種修辭手法，不能直接影響現實。深淵魔蛇並非凡人，作爲最初的造物主，祂可以一念生萬法。深淵魔蛇的念頭就是第二代造物主光明鳥。
光明鳥象徵法則秩序，和混沌天然對立。妖精一族的起源神話將這種對立描述成兩大造物主的廝殺。可惜，深淵魔蛇想斬殺光明鳥只會讓對方變得更強大。同樣的，光明鳥殺死深淵魔蛇則失去存續的基礎，最終也會重歸混沌。
創世巨猿泰隆瑞爾在兩代造物主的戰鬥中誕生，祂是第三代造物主，象徵混沌與法則從對立到統一的過程。祂算得上是深淵魔蛇與光明鳥之子嗣，也就意味着混沌和法則秩序相互融合。
泰隆瑞爾開闢地、火、風、水四大元素。地元素和風元素對立，火元素和水元素對立。但地元素和水元素統一，水元素和風元素統一，風元素和火元素統一，火元素和地元素統一。四元素的對立統一表現在世間萬物上，比如心靈的無限與生命的有限相互對立，而心靈和身體又是一個統一的整體。
至於妖精之王是第四代造物主，純屬妖精一族往自己的臉上貼金，不值一駁。
實際上，三代造物主的爭鬥隱喻深淵、天界和主物質位面相互融合的趨勢。三大位面不存在純粹的深淵惡魔，也沒有純粹的虛空神族，只不過惡魔和虛空神族在力量屬性上分別接近深淵魔蛇的本質，和光明鳥的本質。
考慮到亞速爾塔神廟的黑血惡魔具有雜亂無章血脈，維克多有理由相信惡魔的混沌屬性偏向血脈法則，與之相對的虛空神族則掌握着靈魂法則。
心靈血脈祕法理論並沒有出錯，它在主物質位面就是正確的。個體生命通過血脈遺傳的方式獲得另一種形式的“永生”。而蟻人女皇這種古老者屬於特例，祂的靈體位於另一個位面，對現實世界的影響來自意志投射，還必須拿蟻族單位作爲意志的載體。虛空神族的情況和蟻人女皇基本相似，都是藉助臨時性的軀殼行走於物質位面，但載體仍然要遵從物質位面的規則。
明確了對立統一的生命基本法則，維克多虛設的知識燈塔驅散了好大一塊黑暗。他相信，照這個方向進行深入研究，假以時日，心靈血脈祕法將踏足更加廣闊的領域。
這令他感到無比痛苦，就像用心準備了一份美味佳餚，正準備大快朵頤的時候，突然發現有隻綠頭蒼蠅在上面爬來爬去，整個人的心情都崩壞到極點。
當然，即便兩個安德魯大法師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不大，維克多也得想辦法將這個問題弄清楚。他稍稍遲疑了一下，誠懇地問道：“女皇陛下，一萬多年前，引發血祭戰爭的大巫師也叫安德魯。您認爲，他和最高評議會的安德魯大法師會是同一個人嗎？”
只要能獲得更多的時間，蟻人女皇樂意解答維克多的提問，但祂給出的回答卻不討維克多的喜歡：
“我認爲，是同一個人的可能性很大。”
維克多的神情頓時顯得嚴肅，追問道：“陛下，一個人類大法師怎麼能活一萬多年？你覺得，安德魯大法師真的是人類？他有沒有可能……是一個虛空神族，或者高階惡魔僞裝的？”
蟻人女皇沒有直接回應維克多的假設，沉吟說道：“蘭德爾殿下，你知道人類先民在開化之前是什麼樣的嗎？”
見維克多抿着嘴脣，搖了搖頭，蟻人女皇接着說道：“未開化的人類先民沒有文字，不從事耕種，以部落的形式四處流浪，哪邊的資源豐富就往哪邊聚集，還經常被其他智慧種驅趕，遭到猛獸獵食……雖然人類先民的個體戰鬥力相對弱小，好在他們擁有驚人的繁衍能力。在那個時代，豺狼人雌性每隔三年才能生育一窩幼崽，精靈的繁衍週期長達12年。越強大的生物，生育就越艱難，唯獨人類先民的繁衍週期僅需半年。你可以想象，人類先民是當時數量最多的陸生智慧種，就像現在的……地精。嗯，黑暗紀元的人類先民如同地精那樣讓其他智慧種厭惡。”
“不過，人類先民當中偶爾會出現比較強大的個體。每個人類先民都有可能覺醒血脈中的力量，親和元素或親和法則。他們就是人類先民的元素使和野法師。某些先民元素使和野法師強的可怕，往往可以領導一個龐大的先民部落。而且，矇昧的先民野法師能夠和虛空神族、惡魔領主溝通，但他們並不瞭解神族和惡魔的本質，因此人類先民有崇神的習俗。”
聽到這裏，維克多不由得暗暗嘆息，正因爲人類祖先有拜神的習慣，光輝教會的神職者們爲了防止巫師發展僞神邪教，爭奪凡人信徒的信仰，纔對野巫師採取絞殺政策。但換一個角度來看，數量衆多，有崇神習慣的人類先民是非常好的奴役對象。
蟻人女皇說道：“那些耳語者本來就不怎麼在乎人類先民的崇拜，當先民部落裏的野法師死後，先民部落同耳語者聯繫斷開，整個部落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分崩離析，沒辦法形成穩定傳承，部落裏的人類先民只得繼續流浪，尋找有神部落，並設法加入進去。”
祂話鋒一轉，接着說道：“鍊金帝國法師學院的祕藏典籍裏記載，最早奴役人類先民的其實古代精靈帝國。當先民部落對精靈帝國構成治安威脅，古代精靈暗殺部落裏的野法師和元素使，俘虜大批人類先民，用遠古巨獸的傳承之血，把他們變成精靈族的附庸，也就是山丘矮人和魔鼠半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