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宋明月 >第249章 魂迷春夢中
    九月中的時節,秋深菊黃蟹正肥。

    樊樓號稱京師第一樓,自是生意火爆,除非事先訂座,否則排上一天也未必能排上號。

    不過,樊樓能成爲第一樓,終究不是浪得虛名的,哪怕閣子再緊張,也會騰出幾個空閣出來,爲那些真正的權貴所準備。哪怕是閣子空着不做生意,也不會讓那些能在京師呼風喚雨的人物白跑一趟。

    樊樓之上,靠東面的一處最大的閣子之中,十數名身着紫袍的官員正坐其間。這間閣子是分席而坐的佈置,每名官員面前几案上都放着上好的魚膾和果子,還有膏黃肥蟹,卻沒有人動一下。

    外間熱鬧市聲不住的傳了進來,放在往日。如此天氣,樊樓高會,正是應該擁妓打開飛窗,當虛凌風,一邊暢飲一邊唱和,纔是汴梁都門應該有的神仙日子。

    但是此刻,這座雅間卻是飛窗緊閉,陽光從窗櫺投射進來,在這十數名官員臉上臉上映出深深淺淺的陰影,每個人神色都嚴肅無比。

    這些官員可都是三品以上的大員,當朝重臣。對於他們來說,樊樓的美食並不具吸引力,能吸引他們的是今日的主家。

    因爲今日的主家便是當朝特進,鎮國大將軍,隆德郡公,上柱國,錦衣衛指揮使,大宋宗親趙皓,時下如日中天,官家面前炙手可熱的寵臣。

    衆人神色嚴肅,不僅僅是因爲趙皓的身份尊貴,更重要的是今日來的賓客更是極其尷尬。賓客之中,有金崇略、徐處仁、种師道、种師中等清流派黨人,也有王黼、蔡攸、童貫等人。兩派雖然不像與蔡京一黨那般劍拔弩張,但是平時並不交好,關係普普通通,偶爾也難免會有摩擦。這也罷了,更令人不懂的是,居然還請了蔡懋、李邦彥、李梲、鄭居中等人,這可是蔡京一黨的中流砥柱,也是趙皓的死對頭。衆人實在搞不懂趙皓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蔡懋、李邦彥等人,原本並不想來,都是先後請示了老公相的,結果老公相不知是即將與官家成爲親家高興的,還是啥的,居然也讓他們前來赴宴畢竟還是不能輸了氣勢,避而不見,終究是示弱的表現。

    於是三方就這麼尷尬的坐在了一起。

    不一會,只聽得門外一聲傳喚:“隆德郡公到”

    衆人紛紛擡起頭來,只見趙皓頭戴白玉冠,身着一襲紫色輕衫,滿臉英氣勃勃,施施然而來,說不盡的瀟灑風流,令人望而心折。

    “對不起諸位,趙某來遲了”趙皓不等衆人開口,率先哈哈一笑,向衆人拱手施禮。

    衆官員雖然官職相當,甚至比趙皓高上半階的,卻也不敢託大,紛紛站起身還禮。

    趙皓滿臉熱情洋溢,再請衆人坐下,這纔在主座落定,舉起酒杯道:“趙某入仕一年來,忙於公務,尚未拜謁過諸公,今日恰逢蟹費膏黃時節,特備薄酒,以表心意,還望諸公勿棄。”

    衆人雖然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是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也紛紛寒暄客套了一番。

    酒菜一波接一波的上來,不是生猛海鮮,便是野味山珍,緊接着又進來了唱曲的姑娘,都是秀麗的可人兒,即便是這樣,宴會依舊是不溫不火的進行着。

    各自陣營不同,那嫌隙可不是一頓酒便可以化解的。

    趙皓倒是一臉的風淡雲輕,一會敬金崇略,一會敬王黼,一會又敬李邦彥,不時的插科打諢,講講笑話,努力活躍着那尷尬的氣氛。

    漸漸的,衆賓客也喝開了,雖然各方依舊不感冒,但是同一陣營的卻活躍起來了,互相敬酒,談笑風生,現場的氣氛也逐漸解凍。

    如此這般,宴會已過了大半個時辰,突然聽得酒樓之外,傳來一陣巨大的喧鬧聲。

    樊樓門口,一擡金碧輝煌的軟轎緩緩的停了下來,緊接着一個衣着華麗的公子慢慢的走了下來,令門口的侍應眼前一亮,急忙迎了上去。

    只見來者身材修長至少有一米七五,面如冠玉,氣宇軒王,一身華麗的儒衫既顯富貴氣息,又帶着幾分風流,再加上那面春風的得意神色,更是令人不敢輕視。

    “這位小官人,可有預定閣子”

    “青月閣,帶路”

    “好嘞”

    來者正是蔡府的五公子蔡鞗,他從袖中掏出那封信箋,又細細的看了一遍,嘴角浮現出一絲甜蜜的笑容,心頭卻如鹿撞一般砰砰跳了起來,緊緊的跟隨在那侍應的後面,大步往閣樓上走去。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他手中拿的正

    是宮中送來的密信,署名正是茂徳帝姬趙福金,既已訂終身,便想與郎君私會,以解相思之意。

    其實蔡鞗也是半信半疑的,畢竟上次相見之時,趙福金對他根本就是不理不睬的,徑直跟着揍了他一頓的趙皓跑了,此刻變化如此之大,的確有點不可思議。

    不過隨即一想,官家已允婚,趙福金的郎君註定便是他蔡鞗,何況他蔡鞗一向自信,也有足夠的資本自信,或許當日只是太倉促而已,如今那美帝姬已知自己是其真命天子,心生情愫也不是沒可能。

    而且,送信的的的確確是宮內的宦官,那領頭的宦官他曾在宮中見過,頗有印象。至於私自出宮那美帝姬又不是第一次出宮玩耍了,上次不就是偷偷的跟着趙皓出來了麼。

    不過,就算信箋是假的,那也沒什麼,樊樓如此熱鬧繁華之地,難道誰還敢害他不成。

    所以蔡鞗心中雖然緊張,倒也沒想太多。

    終於,隨着那侍應的帶引,終於到了樊樓的第三層,左轉右轉,便看見了“青月閣”三個金色的篆體字,蔡鞗只覺心中驀地砰砰直跳起來。

    強自壓制着緊張的心情,蔡鞗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閣子門,緩緩的走了進去。

    閣子之內,只有一個身着綠衫的女子,正低着頭想着什麼,見得蔡鞗進來,驀地一擡頭。

    兩人四目相接,蔡鞗只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那精緻絕倫如畫的蓮臉,那如同墨玉般的明眸,那一顰一笑,他雖只見過數面,卻記得清清楚楚,決計錯不了。

    等待他的果然是大宋深宮第一美人茂徳帝姬趙福金。

    蔡鞗只覺自己快幸福得暈了過去,閱人無數、久經歡場的蔡家五公子,此刻竟然變得張口結舌,不知所措起來。

    好一會,他才拱手施禮道:“微微臣蔡鞗拜見茂徳帝姬”

    對面的趙福金嫣然一笑:“郎君不必多禮,先坐下罷。”

    蔡鞗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來,那郎君兩字又令他的心跳加速起來,要知道對面不但是蔡鞗平生所見的最美的女子,還是大宋帝姬。

    趙福金見得他這般窘樣,不禁噗嗤一笑,親自提起酒壺,給他斟滿了一杯酒,緩緩的走到他身旁,將那酒遞給他,嬌笑道:“郎君辛苦,先飲杯酒解解乏罷。”

    蔡鞗緩緩的擡起頭來,望着那張如花笑靨,只覺骨頭都酥了,急忙伸手去姐那酒杯:“多謝帝姬賜酒,微臣惶恐”

    趙福金峨眉一蹙,將酒杯收回懷裏,嬌嗔道:“郎君此時此刻,還要叫奴家帝姬麼”

    蔡鞗一聽,心頭只覺十分刺激受用,他遊遍花叢,又不是傻子,當即笑道:“娘子說得是。”

    趙福金嫵媚一笑,嬌聲道:“此杯,便讓奴家喂郎君喝罷”

    說完,一隻手搭在蔡鞗的肩膀上,另一隻手便將那酒杯遞到了蔡鞗的嘴邊。

    蔡鞗只覺一縷香風襲來,心頭一陣意亂情迷,整個人都酥醉了

    砰~

    就在房內一片風光旖旎之時,閣子門突然被人猛然撞開,驚得趙福金手中的酒杯噹啷一聲跌落在地。

    蔡鞗不禁勃然大怒,驀地回頭,厲聲喝道:“大膽狂徒,滾出去”

    闖進來的,赫然三四個大漢,領頭的是一個身着綠袍的漢子,滿臉的憤怒之色,跟在身後的也是幾個彪形大漢。

    那綠袍漢子聽得蔡鞗呵斥,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驀地向前,伸手對着蔡鞗啪的就是一記耳光:“死登徒子,竟敢偷老子的小妾”

    那漢子粗猛力大,這一記耳光下去,蔡鞗那細皮嫩肉的左臉登時腫起了老高。

    可憐蔡鞗養尊處優十幾二十年,何曾被人如此狠打過,一時間竟然被打懵了,滿腔的傲氣蕩然無存,呆呆的說道:“你認錯人了,此乃帝”

    話未說完,那人便又是一記耳光打來:“弟什麼弟,老子自己的小妾還不認得”

    這一下,兩邊臉都腫了。

    不等蔡鞗反應過來,後面的“趙福金”便哇的一聲哭了起來:“官人,是他逼迫奴家的,一定要給奴家做主啊”

    蔡鞗剎那間驚得魂飛魄散,驀地一回頭,不覺雙眼圓瞪,如見鬼魅一般。

    站在他身後的,哪裏是什麼茂徳帝姬,分明便是一個稍有幾分姿色的女子,只是身形和臉龐和趙福金有幾分相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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