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宋明月 >第260章 彈劾
    第一射手決之爭,在楊再興和花榮兩人之間展開。

    最後一輪

    這一次沒有人呼喊,全場數萬軍士,包括衆錦衣衛,齊齊將視線集中在花榮的身上。

    日落西山,最後一抹餘暉照斜照,身着白袍銀甲的花榮,跨騎着通體雪白的戰馬,沐着淡淡的餘暉緩緩的從隊列之中馳出,手中提着一把三石的寶雕弓,臉色淡靜而從容。

    只見他左手持弓,右手從箭壺裏,取出五枝箭來,再次退回四五百步之外。

    趙皓高聲道:“擂鼓”

    咚咚咚

    戰鼓聲起,一聲聲如同叩擊在全場將士的心底一般,將全場氣氛進一步推向巔峯。

    馬蹄如風,戰鼓如雷,在那一片驚天動地般的急促的鼓聲之中,那一人一馬如同流光一般轟然奔往前方。

    就在白馬即將觸及一百五十步線的那一剎那,花榮已彎弓搭箭,五箭齊射,箭如流星,激射而去。

    五道流光,在空中劃出整齊的五道弧線,一閃即逝。

    戰鼓聲戛然而止,全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數萬雙目光緊緊的盯着那掛前頭的五個箭靶。

    一名負責監賽的將領縱馬直奔那箭靶之前,從左往右,一路掠過,然後又回到場中,抑制不住激動的聲音,高聲喊道:“五箭全中靶心”

    嗬嗬嗬~

    衆錦衣衛率先歡呼起來,緊接着全場數萬將士跟着齊齊喝彩,巨大的聲浪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呼嘯而起。

    就在此時,楊再興縱馬直奔花榮身旁,高聲喊道:“花將軍真乃世間第一神射,楊某不如也”

    校場大比箭,不但令花榮神射之名,三軍皆知,也讓衆禁軍領教了射箭之術的神奇和魅力,接下來的河朔禁軍轉型,也變得順理成章起來。

    趙皓任命花榮爲北伐軍弓弩總教頭,楊再興爲副總教頭,梁紅玉、燕青、孫立及當日參賽的數人皆爲教頭,指導衆弓弩手訓練。

    就在此時,蔡攸和蔡懋兩人的奏章,也隨着數騎快馬,入了京城,直奔皇宮而去。

    皇宮。

    凝和殿內,趙佶一襲輕衫,趴在臥榻上,雙目微閉,小翠香側坐在一旁,正在給他捏着肩膀。

    小翠香的按摩技藝,經過趙皓的指點,對於各穴位之處拿捏極準,加上她那雙玉手柔弱無骨,按上去軟軟柔柔的,但是又極具力道,只按得趙佶舒服得哼唧哼唧的直叫喚。

    許久,小翠香終於將趙佶從頭到腳按了一遍,歇了下來,額頭微微淌汗,坐在一旁。

    趙佶全身四體通泰,數不盡的舒適和愜意,在兩名宮女的扶持下緩緩的坐了起來,接過宦官遞過來的蔘湯,漱了漱口,一擡頭便看到梁師成侍立在一旁,似乎有話要說。

    趙佶將蔘湯盅遞給一旁的宮女,又接過一塊溫軟的綢布擦了擦手,這才慢悠悠的道:“守道”

    梁師成見得趙佶已忙活完畢,這才向前幾步,恭聲道:“聖人萬安”

    趙佶點了點頭,問道:“北面之事如何了,下了幾城,何時可直搗燕京”

    話說趙佶倒也是個奇葩,宋軍到莫州也不過十日,而且西軍尚未匯合,便問何時可直搗燕京。從汴梁到燕京的路程來看,就算是一路只行軍,不打仗,到燕京的時間也不夠啊。

    梁師成急聲道:“老奴正欲稟報此事。大軍已到了莫州十餘日,西軍也即將抵達,只是隆德郡公正在訓練兵馬,故此按兵不動。若想出兵,怕是還要月餘時間。”

    趙佶一聽,不覺就愣住了。

    在他的想象中,應該是王師大軍一到,遼地的漢人百姓紛紛做帶路黨;遼軍中的漢人士兵,一見王師便臨陣倒戈;北伐軍旌旗所指,遼人無不望風而逃,甚至開門獻城。如今時間過去了那麼久,怎麼也得攻下了涿州,三軍應已直殺燕京而去。

    如今聽得居然尚在莫州按兵不動,不覺大爲光火,怒聲道:“童道夫撫邊二十年,身經百戰,如何如此膽小”

    梁師成急聲道:“據說此事怪不得童宣帥,聽聞這一路行軍之時

    ,隆德郡公處處壓制宣帥,獨斷專行,如今更是以整治河朔禁軍之名,濫殺無辜,虐待將士,三軍無不怨聲載道”

    說完,從身旁的宦官手裏接過兩個錦匣,恭聲道:“具體事宜,老奴只聽道聽途說,尚不能確認,此乃兩位副使大人呈遞給聖人的奏章,老奴生怕耽擱了北伐大事,故此急呈聖人之前。”

    趙佶一愣,招了招手,先是接過蔡攸的奏章,細細瀏覽了一遍,臉上已是烏雲密佈。緊接着又看了蔡懋的奏章,臉色愈發陰沉起來。

    要知道兩蔡可是分別屬於不同的陣營,蔡懋屬於蔡京一黨,蔡攸和童貫、王黼、梁師成等人是一派,如今兩人的口徑幾乎一致,縱他甚爲寵信趙皓,也不得不信起來。

    對於梁師成等人,之前見得趙皓屢屢打壓蔡京一黨,所謂仇人的仇人便是朋友,所以對趙皓並無敵視之心,反而偶爾會順手相助一下。如今見得趙皓及清流黨人想要搶北伐的功,影響他們的利益,那便是仇人來了,對趙皓的態度也是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而更令他們氣憤的是,趙皓搶功業罷了,畢竟主帥還是童貫,搶功也搶不到哪去,然而蔡攸的密信令他們徹底震怒起來。據蔡攸所報,趙皓利用宗室的身份和個人的威望,聯手种師道兄弟,一起壓制童貫,北伐軍大權,全部控制在趙皓手裏童貫只是一個傀儡而已。

    眼見得苦心經營多年的北伐之戰,便要被趙皓摘了桃子,叫梁師成和王黼等人如何不生氣。一旦梁師成和王黼將趙皓列爲仇人,自然是要不遺餘力的打壓之。

    不過好在趙佶並不傻,他知道趙皓屬於朝堂中的一方勢力,與蔡京一黨和童貫一黨不和這也是他的初衷。他喜歡行帝王駕馭之術,一心要培植趙皓爲第三方勢力,三方勢力互相牽制,這樣才能更體現他這君王的權威。此刻雖然聽得蔡懋和蔡攸兩人聯手攻擊趙皓,心中終究還是半信半疑的。

    趙佶眼中神色閃爍,突然問道:“童道夫可有書信前來,縱然趙皓獨斷專行,他終究是主帥,難道無一二說辭”

    梁師成的臉色微變,急忙又遞過一個錦匣,道:“童道夫之奏章,正欲呈遞給官家,不料官家先問了。”

    這種直達聖聽的奏章,梁師成是不敢私自拆開的。童貫此次也未跟他事先通氣,所以梁師成對童貫的奏章沒有把握,索性暫時扣押了下來。而對於蔡懋和蔡攸的奏章,他從暗中打聽得都是要彈劾趙皓的,故此優先呈遞。不想趙佶並不糊塗,直接開口詢問童貫的奏章,梁師成自然遮掩不住,只得遞給趙佶。

    趙佶接過童貫的奏章,細細看了兩遍,臉色又有了變化,怒聲道:“朕道趙侄卿如何會如此無禮,原來卻是事出有因,蔡懋和蔡攸兩人之言,卻是片面之辭”

    說完,將童貫的奏章扔到梁師成身上:“河朔禁軍,糜爛如此,童道夫束手無策,向朕訴苦,如此說明什麼說明河朔禁軍的確糜爛敗壞,怪不得趙侄卿要整頓此軍。”

    梁師成瀏覽了一遍童貫的奏章,不禁暗暗罵童貫無能,嘴裏卻小心翼翼的說道:“聖人息怒,不過老奴還是想不明白馬植有言,幽燕之地漢人苦待王師,一旦大軍壓境,則遼人將不戰而潰,且南面之地遼軍不過三四萬人,如今莫州已有八萬雄兵,爲何遲遲按兵不動大宋禁軍軍紀敗壞,又並非河朔禁軍一處,西軍的軍紀也好不到哪去,還不是照樣打得西夏人丟盔棄甲如今大戰在即,偏偏隆德郡公來整頓軍紀,眼見得這般北面越來越冷,是否有貽誤戰機之嫌況且隆德郡公統兵之經驗,又如何抵得撫邊二十年的童道夫,如今其越廚代庖,老奴竊以爲甚爲不妥”

    趙佶聽得梁師成這般一說,又陷入了沉思。

    或許,梁師成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一個未及弱冠的宗室,只領過一次兵,平了一股小賊寇,就在在撫邊二十年、立下赫赫軍功的童貫面前逞威,的確是有點好大喜功。

    而且趙佶雖然明面上寵信趙皓,在他的潛意識裏,終究是對趙皓有幾分防範。畢竟太祖太宗,一個黃袍加身,一個燭影斧聲,作爲在位天子,對宗室防範,那幾乎是一種本能。

    思慮了許久,趙佶才緩聲道:“給朕擬旨,傳令童道夫,待得西軍一到,便須立即出兵雄州,兵鋒直指燕京。童道夫爲北伐之主帥,一應事宜均應主導之,不得假手他人。隆德郡公身爲宗室,雖爲都統制,但其主要職責應爲招降遼人,不得過多參與三軍重大事務。”

    梁師成急聲道:“遵旨”

    趙佶擺了擺手,一副意興闌珊的表情,示意梁師成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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