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宋明月 >第133章 青樓天子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遊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手把花鋤出繡簾,忍踏落花來複去。

    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

    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

    ……”

    一曲《葬花吟》,隨着小翠香那幽怨而略帶幾分沙啞的聲音,低吟淺唱,令全場靜寂下來,鴉雀無聲。

    那幽幽的歌聲之中,彷彿讓人看到一個秀麗而窈窕的女子,提着花鋤,挖一抔土,葬入那滿地殘紅,葬入萬千暗香,葬入無盡的哀憐。

    歌詞中的女子如一朵馨香嬌嫩的花朵,悄悄地開放,又在狂風驟雨中被折磨得枝枯葉敗,從世界上悄悄消逝。

    淪落風塵的小翠香,久經歡場,看慣了太多的虛情假意,經歷了太多的逢場作戲,當趙皓第一次將這曲詞唱給她聽時,瞬間便已是淚如泉崩,泣不成聲,只覺得這詞就是專門爲她而寫,所以唱起來也是感同身受,似乎那葬花的女子,便是她自己。

    以梁紅玉爲首的九名劍姬,將趙佶骨子裏的渴望、狂熱激發了出來,梁紅玉的拒絕,又在趙佶心中注入了一股失落感,使得他愈發需要尋求征服女人的自信。

    而小翠香的一曲《葬花吟》,卻讓趙佶瞬間陷入了一種想要憐惜和寵愛那歌者的情緒之中,恨不得一把將那女子輕輕的抱在懷中,輕輕的拍着她的肩膀,撫着她那柔弱無骨的手臂,慢慢的,柔柔的,愛憐、恩寵……爲她一世遮風避雨。

    這種愛憐的情緒,隨着那歌聲的進程,愈來愈濃烈,如同毒草一般在他心中蔓延,不可消除。

    當小翠香唱到那句“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時,趙佶只覺心頭的情緒已完全不可抑制。

    緊接着“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趙佶望着那個俏麗的女子,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餘音已絕,全場皆醉,完全陷入一種哀怨而纏綿悱惻的情緒之中。

    好!

    趙佶率先鼓掌和高呼起來,緊接着全場呼聲四起,掌聲如雷。

    還有,數不清的賞錢。

    “萬公子,賞錢二十貫……”

    “王公子,賞錢五十貫……”

    “周大官人,賞錢百貫。”

    最後,一句喊聲震驚全場:“趙大官人,賞錢千貫!”

    不一會,兩名婢女走了近來,低聲道:“承蒙趙大官人厚愛,我們小姐有請大官人移步一敘。”

    ……

    紅燭,粉色紗帳,合歡酒……閣子之中,打扮的如同洞房一般。

    一抹冬日的陽光透過紗窗,照在精美的牙牀之上,照在那繡着鴛鴦戲水的錦被之上,照在大宋皇帝趙佶的臉上。

    趙佶緩緩的伸了個懶腰,望了望那個早已起來,正在對鏡梳妝的女子,心頭說不出的舒展和愜意。

    小翠香久經歡場,那磨人的本領自是不消說,光那倒轉陰陽的功夫,便是整條楊樓街無人可比。

    而最重要的是,昨夜經過薑湯沐足,腳底按摩,再加全身推拿之後,趙佶只覺全血脈暢通,四肢舒泰,精神抖擻,全身有着無窮的精力,硬是上演了一個帽子戲法。

    他已經好久沒有這種勇冠三軍的狀態了,就連梅開二度都很少,畢竟已是年近知命的年紀。

    不過這也罷了,最令他感到無比振奮的是,若是平日莫說梅開二度,就算是大展神威一次,早上起來都是全身痠痛,四肢無力,像是搬了一天磚似的。今日起來卻是神清氣爽,全身精力充沛,毫無半點疲累感。

    難道這就是小翠香爲自己推拿按摩穴位的奇效?趙佶心中不覺心中涌過一絲激動之色,自是不知暗中有人替他施展過命療術。

    然後他的視線,便落在了掛在牆壁之上的那幅《芙蓉錦雞圖》上,腦海中響起了小翠香昨夜的話。

    “我們東家,最喜歡官家的字畫,此樓之中,但凡東家所書,必爲瘦金書,但凡東家所畫,必是模仿官家之畫。”

    趙佶的“芙蓉錦雞圖”,是歷代名畫中的精品,風格殊異,妙筆紛呈,趙佶以其獨特的藝術天賦和精湛的繪畫技巧,使用筆和設色這兩大中國傳統繪畫技法的元素達到完美的統一,且以特有的筆調活靈活現地傳達出所描繪對象的精神特質,達到了高度成熟的藝術化境,使其作品栩栩如生、流傳千古。

    而掛在牆上的這幅“芙蓉錦雞圖”,竟然也有七八分趙佶那幅原圖的神韻。若非趙佶本人,或是梁師成、蔡京等經常跟隨在趙佶身旁者,根本就無法辨認真僞。

    瘦金書,芙蓉錦雞圖,再加上一曲《葬花吟》,使得趙

    佶對那傳說中的趙皓,產生了濃烈的興趣。

    見得趙佶醒來,小翠香又替他穿衣束帶,梳理頭髮,如同小媳婦照顧郎君一般,細緻體貼,令趙佶十分滿意。

    比起李師師,小翠香雖然姿色遜了很多,但是卻又自有一番不同的樂趣和風情。

    終於,趙佶還是戀戀不捨的離開了小翠香的閣子,卻留下一塊羊脂玉佩,作爲定情之物。

    就在他剛剛離開幾步,閣子內又傳來一陣琴音和歌聲。

    “我本飄零人,薄命歷苦辛,

    潦倒得遇君,感君萍水恩。

    君愛一時歡,煙花作良辰,

    含淚爲君壽,酒痕掩風塵。

    燈昏昏,帳深深,

    淺淺斟,低低吟。

    一霎歡欣,一霎溫馨。

    誰解琴中意,誰憐歌中人。

    妾爲失意女,君是天下尊,

    君志在四海,妾敢望永親。

    薄酒豈真醉,君心非我心,

    燈昏昏,帳深深,

    君忘情,妾傷神。

    一霎歡欣,一霎溫馨,

    他日汴水頭,遺韻埋香魂。”

    趙佶腳步一停,那哀怨而纏綿的歌聲和琴音,聽得他如癡如醉,心中最柔軟的部位再次被撩撥,差點就要折回身去。

    一曲歌罷,趙佶終究是沒有回頭,卻對身旁的內侍道:“明日傳趙皓入宮見朕。”

    閣樓之上,望着趙佶一行離去的背影,露出如釋重負的神色,嘴角不覺浮現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第一步,成爲寵臣,已經不遠了。

    ……

    燕王府。

    要說燕王,就不得不說宋神宗趙頊,這廝不知是前世造了什麼孽,一共生了十四個兒子,早殤了八個,所以繼位的是第六子宋哲宗趙煦。早殤八個也就罷了,還兩個短命的——宋哲宗趙煦和十三子趙似也都二十三歲而薨,宋哲宗兒子都沒生一個就沒了。短命就短命吧,居然還有一個兒子是瞎子——排名第九的趙佖,就這樣帝位硬生生的排到了宋神宗趙頊的第十一子趙佶,也算是神級狗屎運。

    算起來,趙頊比較正常的兒子就當今官家趙佶,燕王趙俁(十二子)和越王趙偲(十四子)三人。

    而燕王趙俁,這廝在歷史上是被金人擄去之後,與其同母弟越王趙偲一同餓死在路上的,卻是宗正會的真正幕後大BOSS。

    此時,趙孝騫與趙玥等人,正在燕王府上稟報趙皓無禮,不聽宗正會調遣,不繳利之事。

    “豈有此理,乳臭未乾的小子,又是遠房宗親,豈敢如此無禮?”趙俁勃然大怒。

    怒歸怒,即便是尊貴爲燕王,趙俁手上同樣沒有實權,無法處置趙皓。其實趙佶反而是防趙俁兩同母兄弟防得最嚴,畢竟太宗趙光義“燭影斧聲”的先例擺在那裏。

    “愚弟亦有上奏官家,奈何並無下文。”趙孝騫無奈的嘆道。

    “如此便趁夜一把火將他的青樓燒了!”趙俁惡狠狠的說道。

    趙孝騫眼中神色一亮,問道:“可乎?就怕燒死了夜宿之人。”

    趙俁冷笑道:“一切擔待在本王身上,怕甚麼?就算死了人,也可全賴在趙皓身上,令其不得翻身!”

    趙孝騫眼中也露出決然之色,恨聲道:“既然燕王有令,我等必不辱使命!”

    堂堂晉康郡王,同知大宗正事,從一品的官員,居然被趙皓一個毛頭小子弄得顏面掃地,叫他如何不恨?

    如今有燕王撐腰,再加上宗正會的勢力,復仇的時刻也就不遠了。至於那些將在火災中喪生的賓客、小姐、小廝們,死也是白死。

    剎那間,趙孝騫似乎已經看到了趙皓立在“天上人間”的廢墟之前,滿臉的蒼白灰敗,神情極其狼狽,不覺心中充滿快意。

    趙俁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對趙孝騫笑道:“不要燒死太有名者……如蔡家的寶貝公子,老潑皮周美成之流……”

    趙孝騫神色一愣,隨即哈哈大笑:“燕王高見!”

    就在此時,一名家奴急匆匆而來,輕輕的走到趙俁身旁,低聲的說着什麼。

    趙俁瞬間臉色大變,眼中露出震驚的神色,失聲道:“想要燒趙皓的青樓,怕是不成!”

    趙孝騫正在想着醞釀着復仇計劃,聽得趙俁這一說,不覺一驚,失聲問道:“爲何?”

    趙俁壓低聲音道:“昨日官家入其青樓……一宿未歸,今日巳時纔回宮中,若是燒了彼之青樓,官家必然追查!”

    趙孝騫瞬間臉色大變……豎子如何又搭上了官家這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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