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要不要去醫院？”
“那倒不用，喫點藥行了。”蘭陵美道，“但問題是她什麼也喫不下去，弄得連藥也沒法喫。”
“這糕點有好幾個品種，喫塊糕點試試。”
“她怎麼好意思要你的糕點！”
高梧桐看了看柳溪月，撓撓頭笑笑。
“我也是晚飯喫多了，喫不下去了。蘭陵美，你幫我處理。”
“我怕喫胖了。”
“不會的，球場跑幾圈沒事了。”
高梧桐說着拉起蘭陵美的手，把糕點袋子硬塞到她手裏。
“這樣，拎好了。”
“強人所難啊。”
“有開水了沒有？”
“正準備去學校裏找點。”
“我宿舍裏有，跟我去倒。”
“你不可以幫她倒一杯來，她病了！”
蘭陵美一把搶過柳溪月手裏的保溫杯，遞到高梧桐面前。
高梧桐笑笑，接過保溫杯走了。
顧香茗佩服地豎起大拇指。
“蘭陵美，你太厲害了，把高老師騙得暈頭轉向。”
“不是我厲害，是迷魂丹厲害。來，我們喫糕點。”
“我纔不喫呢。”柳溪月道。
“又沒請你喫，你急什麼。”
幾個人哈哈大笑，紛紛拿糕點喫。
柳溪月羞惱瞪了蘭陵美一眼，拽過塑料袋，拿了一塊草莓酥。
“借我的名招搖撞騙，還不准我喫，沒門。”
“他爲了你，大白天撒謊也不臉紅，真是不可救藥。”
“喫人又羞人。”
“心疼了？”
柳溪月臉紅了紅，默然不語。
說話之間，高梧桐已小跑着回來，把保溫杯遞給柳溪月。
“喫塊糕點沒有？空腹吃藥很傷胃。”
“她不需要吃藥了。”蘭陵美道。
“爲什麼？”
“她吃了你的糕點全好了。”
“真的？”高梧桐不放心地看着柳溪月。
柳溪月瞪了高梧桐一眼，想板起臉來卻忍不住笑了笑。
高梧桐愣了愣，情不自禁地笑笑。
幾人哈哈大笑。
星期四下午第二節語課，高梧桐講楊朔的《荔枝蜜》。
課第三段開頭是：“枝也許是世最鮮最美的水果。蘇東坡寫過這樣的詩句：‘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可見荔枝的妙處。”
梁青鳳朗讀完這一段，教室裏響起了竊竊私語聲。
“你們在討論什麼？”高梧桐問。
“我們在討論怎麼增強教學效果。”有人笑道。
“你們思維活躍，不拘一格，很好。找到方法沒有？”
“找到一個，怕高老師不同意。”
“只要能增強教學效果，我肯定同意。”
“別反悔啊。”
“不會的。說來聽聽。”
“高老師，你現在請我們喫荔枝，可以加深我們對課的理解。”
“這也能增強教學效果，不可能吧？。”
全班異口同聲，響亮整齊，紛紛叫嚷：
“當然能。不然請請我們喫糕點。”
“不準偏心。”
“不要小氣。”
“大方點。”
“紳士點。”
“男人點。”
“不準賴賬。”
“……”
“好吧好吧，聲音小點，放學我請你們喫荔枝。”
“不行，我們現在要喫，這樣才能增強教學效果。”
“有人想請還沒機會呢。”
“別拖延時間了。”
“……”
“課時間，我不能擅自離開教室。”
袁春竹站起來，擡手示意安靜。
“高老師，我可以幫你去買。”
高梧桐鬆了口氣，掏出錢包，拿了五十元給袁春竹。
“一個人去不好，再叫個同學，兩個人去我才放心。”
袁春竹掃視一眼教室，對一組第一排的柳溪月道：
柳溪月站起來，苦着臉笑笑。
“班長，爲什麼你這麼喜歡我？”
“因爲你最喜歡喫荔枝。”
“你再說我不去了。”
“你倆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臨近下課還有十多分鐘，柳溪月和袁春竹回到教室，每人提了兩個塑料袋，分別放到各組第一張課桌。柳溪月回課桌坐下。袁春竹把一迭紙幣遞給高梧桐：“高老師，這是剩下的錢。”
“辛苦了。”高梧桐接過錢隨手塞到褲包裏。
袁春竹分別指了指各組。
“各組組長來發，每人四個。”
教室裏喧鬧起來，你傳我遞開始分發荔枝。分發完畢，二組的塑料袋裏剩了個青蘋果。組長晃了晃塑料袋，大聲問袁春竹。
“班長，這個青蘋果給誰？”
袁春竹接過青蘋果放到講桌。
“高老師，這是專門爲你買的。”
“謝謝，蘋果還是給同學吧。”
“你想給誰？”
“誰想要給誰。”
“同學們，你們誰想喫青蘋果？舉手。”
教室裏響起一陣笑聲，手臂林立叫聲四起。
“我想喫。”“給我。”
“好漂亮的蘋果，我要。”
“……”
高梧桐悄悄掃視喧鬧的教室，發現柳溪月沒舉手。
“放下。安靜！”袁春竹道，“你們個個都想喫，怎麼辦呢？”
教室裏安靜下來。袁春竹一瞥看見講桌的作業本，靈機一動，抱起作業本面向全班衆人道：“大家看，這是全班的作業本，請高老師閉着眼睛隨手抽一本，抽到誰，這個蘋果歸誰。我們來看看誰和高老師有緣。好不好？”
全班鬨然大笑，紛紛附和。高梧桐莫名其妙地有些緊張，不由自主看向柳溪月。柳溪月好像也有點緊張，眼睛朝他看，目光交匯，柳溪月看穿他心思似的微微一笑。高梧桐一驚，低頭看教案。
袁春竹看在眼裏，哈哈一笑，把一摞作業本舉到高梧桐面前，高梧桐閉眼睛抽出一本。袁春竹接過瞟了一眼，舉高晃了晃。
“柳溪月的作業本。高老師和柳溪月有緣。”
教室裏歡呼聲四起，看看柳溪月又看看高梧桐。
“好有緣分啊。”
“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有緣千里來相會。”
袁春竹放下手裏的作業本，混到作業本堆裏，重新整理了一下。
高梧桐愣了愣，他也沒看清那作業本究竟是誰的，袁春竹說是柳溪月的，他也認爲是柳溪月的。他想避嫌，卻情不自禁看向柳溪月。
柳溪月滿面通紅，嬌羞地避開高梧桐的目光。
袁春竹拿起蘋果走下講臺放到柳溪月手，大聲道：
“柳溪月，你和高老師有緣，這個蘋果歸你了。”
柳溪月笑笑，把蘋果放到桌子，瞟了高梧桐一眼，低頭不語。
全班紛紛鼓掌，口哨聲、拍桌子聲、嬉笑聲此起彼伏。
過了一會兒，教室裏安靜下來。高梧桐看了看手錶。
“快要下課了，我把作業寫在黑板，大家記一記。”
“難得高興一次，還要做作業啊。”
“別佈置作業了。”
“喫荔枝當作業吧。”
高梧桐微笑聽着各種哀聲嘆氣，把作業寫在黑板。剛剛寫完，下課鈴響了。不等高梧桐宣佈下課，不少人便紛紛背起包，大呼小叫往外走。
“高老師再見！”“高老師，祝賀你！”“高老師，恭喜你！”
教室裏很快便只剩了高梧桐和柳溪月。
高梧桐慢慢整理教案和作業本，間或瞟一眼柳溪月。
柳溪月慢條斯理收拾好課本具，看了看講臺的高梧桐，手拄桌子托腮沉默片刻，站起來背好書包往門口走，剛要出門又轉回身來對高梧桐笑笑：“高老師，謝謝你的蘋果！”
“已經是你的了。”
柳溪月粲然一笑，飄然而去。
/52/5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