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交卷還有十多分鐘,很多學生左顧右盼,小動作多了起來。高梧桐想殺一儆百點名警告幾個,想了想又罷了,只是籠統地大聲警告:
“規矩點,自己做,不準亂來。”
不少人一聽更加放肆,高梧桐到了身旁才收斂些。
高梧桐左右爲難,點名批評怕她們愛面子受不了,不點名,她們又置若罔聞,臉皮厚得不得了。沒辦法,高梧桐只好四處警告,見情況太過分便近身說一說。走到柳溪月旁邊時,她身後的馮芳菲正在旁若無人地看同桌的試卷,這已經是第五次了,高梧桐氣不打一處來,厲聲道:
“規矩點,自己做。”
柳溪月驚訝地愣了愣,沒好氣地瞅了高梧桐一眼。
蘭陵美忍不住笑笑。高梧桐沒看見,繼續巡視警告。
第四節下課鈴響,衆人蜂擁交卷,歡聲笑語而去。
柳溪月斟酌一個作用詞,有點拿不定主意。
蘭陵美交了試卷,一邊收理具一邊笑道:
“規矩點,自己做。”
柳溪月咬了咬嘴脣,沒有說話,收拾好具,起身揹包,拿着試卷走講桌旁,把試卷往講桌一放,瞪了高梧桐一眼,氣呼呼道:
“討厭!”
蘭陵美失聲大笑,急忙背轉身。
高梧桐愕然,驚地看着柳溪月。
“你說誰?”
“說你?”
“爲什麼?”
“我明明很規矩,爲什麼要在我旁邊說‘規矩點,自己做’?”
“我不是說你,是剛巧走到那裏,說給你後面的馮芳菲聽。”
“但別人會以爲是我不規矩。”
“哦,那……那怎麼辦?”
“你要消除影響。”
“怎麼消除?”
“在班說清楚。”
“怎麼說?弄不好反而會適得其反。”
“高老師,你說:‘此地無銀三百兩,柳家溪月很規矩’”
蘭陵美笑道。高梧桐一聽忍不住笑了笑。
“這樣說也可以。”
柳溪月臉一沉,睖着高梧桐。
“你敢!”
高梧桐一驚,呆住不敢再笑。
“討厭!”
柳溪月說完轉身大步出了教室,蘭陵美幸災樂禍地笑笑,追了出去。
高梧桐回了趟教研室,放下試卷去食堂喫飯。走到球場,正回想着柳溪月說“討厭”時的樣子時,柳溪月和蘭陵美迎面走了過來。
“高老師,開飯了。”蘭陵美道。
“高老師好。”柳溪月微笑道。
“考試時說話沒考慮周全,對不起。”
高梧桐說完,不好意思地笑笑。
柳溪月莞爾一笑,臉紅了紅。
“不要再提了。”
高梧桐愣了愣,臉也紅了紅。
蘭陵美哈哈大笑。
“再見,高老師。”
兩人遠去,高梧桐眼前還滿是柳溪月莞爾一笑的樣子。
兩人到了桂花林坐下,柳溪月拐了拐蘭陵美。
“你剛纔又笑些什麼?”
“我笑有些人心裏有鬼。”
“你又胡思亂想了。”
“你對每個老師都客客氣氣、禮貌周到,唯獨對他卻專橫跋扈,任性隨意,毫不剋制,一點也不怕他,爲什麼?因爲你深信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所以對他毫無顧忌。全班四十多個同學,敢像你那樣對他發火的沒第二個。
“你對他發火時,自然得好像他是你哥一樣,深知無論如何都不會把你怎麼樣。事實也是如此,他喜歡你,所以忍氣吞聲,生怕你不高興。”
柳溪月站起來,拉過一片桂花葉子聞了聞又坐下。
“你太誇張了。”
“你裝什麼傻。他每次見到你,滿面春風,未語先笑,嘴角帶笑,眼睛含笑。課堂,他不敢多看你,但會裝模作樣偷偷瞟你,又癡又傻,全班都看在眼裏,他還以爲沒人發現。他太嫩了。每個女人都有三隻眼,隱形的那只是照妖鏡,男人以爲女人好騙,其實早已原形畢露,只是女人無意揭穿而已。你還不是經常發花癡。他看你,你裝作看書,他看別人,你又盯着他看,弄得他心神不定,無所適從。”
柳溪月臉紅了紅,笑而不語。蘭陵美大笑。
“你看看,才說完印證了我的話。提到他你會臉紅,提到其他老師你從來不會臉紅。爲什麼?因爲你喜歡他,喜歡得無法掩飾。”
柳溪月臉又紅了。
下午放學後,高梧桐走過櫻花池旁時,忽然有首詩在腦海裏打轉,便在池邊沉思默想,呆看着水裏遊動的金魚。柳溪月和蘭陵美逛到櫻花池附近,見狀躲到一棵樹後悄悄觀察。柳溪月手摸着一片枯樹皮道:
“在想什麼呢?像被施了定身術一樣。”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的神力又升級了。”
“他在想你。”
“你又瞎扯了。”
“他盯着水裏成雙成對的金魚。”
“你太可愛了。”
蘭陵美笑笑,見旁邊有個小石頭,撿起來朝高梧桐方向一扔,然後推了一下柳溪月,自己又快速躲到樹後。石子“咚”的一聲落到池裏,水花濺起,幾滴飛到高梧桐臉。高梧桐一驚,擡頭看看空,藍天白雲。疑惑間一瞥見柳溪月正要轉身,不禁愣了愣。
柳溪月見高梧桐發現自己,停住微微一笑。
高梧桐走到她身旁,含笑凝視着她。
“這麼大的人了,還這麼調皮!”
柳溪月摸着衣角,不吭氣。
“魚又沒惹你,幹嘛要嚇唬魚呢?”
“因爲你惹着我了。”
高梧桐喫驚地張大了嘴巴。
“不是說不提了嗎?”
柳溪月瞅了高梧桐一眼,粲然一笑。
“自己問魚去。”
高梧桐呆愣之際,柳溪月已走了。
再看時,柳溪月身邊多了蘭陵美。
兩個人手挽着手,清脆的笑聲不時飄過來。
高梧桐回味了一下剛纔的情景,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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