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請她順路幫個忙啊。”
“你想把馮芳菲介紹給張笙吧?”
“你想多了。”
“那是張笙想多了。”
“怎麼了?”
“馮芳菲去農業局找他,他接過磁盤自我介紹起來,年齡屬相、身高體重、家裏男女老少幾口人、興趣愛好、經濟條件、兩室一廳、工資多少等等,臉紅通通的,馮芳菲聽得哭笑不得,連忙扯謊說:‘張叔叔,我還要趕車先走了,你有什麼事請跟高老師聯繫。’說完趕緊溜之大吉。她說你太過分了,做媒也不給她介紹個像樣的。”
高梧桐哈哈大笑。
“馮芳菲太可愛了。”
“你再說一遍。”
“馮芳菲太機靈了。”
“請注意準確用詞。”
“知道了。還好不是讓你幫忙帶磁盤,不然要命了。”
“什麼意思?”
“萬一你看他,豈不是要我的命。”
“你放心,我品味不高。”
高梧桐大笑,摸摸柳溪月的頭髮。
“我品味倒是很高。”
“高叔叔,張笙是不是很像張生?”
柳溪月說着,從書架拿來《國四大古典名劇》,翻到《西廂記》第一本第二折,找到一段字,叫高梧桐看。那段字是:
張生雲:‘小生姓張,名珙,字君瑞,本貫西洛人也,年方二十三,正月十七日子時建生,並不曾娶親……’
紅娘雲:‘誰問你來?’
“這情節確實很像,但張笙要好一些,張生太粗魯了,話都沒說過一句,見面摟抱,還抱錯人,結果被紅娘罵。”
高梧桐翻到第三本第三折,叫柳溪月看一段字。
紅娘雲:‘赫赫赤赤,那鳥來了?’
張生雲:‘小姐,你來也。’摟住紅娘。
紅娘雲:‘禽獸,是我,你看得好仔細着,若是夫人怎了。’
張生雲:‘小生害得眼花,摟得慌了些兒,不知是誰,望乞恕罪!’
柳溪月看完,凝視着高梧桐笑笑。
“那不是粗魯,那是真愛。不像有些人,拉手都要躲到黑暗,擁抱更是像做賊一樣。該學的學不會,飽讀詩書還不如牛喫草。”
高梧桐大笑,把柳溪月摟到懷裏,吻了一下她的脣。
“你這張嘴啊,越來越會說話了。”
柳溪月不說話,笑盈盈地看着高梧桐。
“你的眼睛更會說話。”高梧桐微微托起柳溪月的下巴,溫柔地凝視着她的眼睛,“很美很獨特,明亮有神,清澈深邃,澄淨溫潤,脈脈含情,會傳情達意,會說話,通透你心。”
“這些?”
“差不多了。”
“再看看。”
“大,形狀優美,很配你的臉形。”
“再看仔細點。”
“實在看不出來了,總之很完美。”
“完美個屁!”
“好好的幹嘛生氣?”
“明明是單眼皮,你還說完美。你知道她們叫我什麼嗎?‘丹鳳眼’!氣死我了。她們除了雙眼皮,哪裏得我!哼!我是要出出這口氣。”
“總之是不完美。”
“天生的東西,自然的美,不要想那麼多好不好。”
“你是雙眼皮,當然不知道單眼皮的感受了。人一生,完美一下又何妨!我要去做雙眼皮手術。我爸媽已經同意了。很高興吧?”
高梧桐凝視着柳溪月,看陌生人似的默然不語。
“你啞巴什麼?又不要你出錢,以後是你得看,還有什麼不高興的。”
高梧桐沉思不語。柳溪月貼到高梧桐身,溫柔地笑笑。
“你同意好不好,好不好嘛。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高梧桐還是不吭氣。柳溪月忍不住推了高梧桐一下。
“你究竟什麼態度?”
“我不同意。”
“爲什麼?”
“今年你想做雙眼皮手術,明年會不會想做豐胸手術,後年會不會想做隆鼻手術,還有什麼臀部手術等等。你想得太簡單了。任何手術都有風險,病菌感染、設備故障、突然停電、地震等等,誰也不知道究竟會出現什麼意外。報紙登過,有人豐胸後硅膠泄漏,苦不堪言;隆鼻一碰便痛得鬼叫。人好好的,偏要弄些異物放進身體裏,何苦呢?月兒,你根本沒必要去做什麼手術。我喜歡真實的你,天生的你,我覺得現在的你很完美,一點也不需要做什麼手術。月兒,你聽我的話好不好,不要去想什麼雙眼皮了。我太怕出意外了。”
“我只做雙眼皮手術,其它都不考慮。你說什麼豐胸手術,我有這個必要嗎?你眼睛是不是有問題?是個小手術,醫院都已經說風險幾乎爲零,你不要擔心那麼多好不好?”
“不行,我還是不同意。”
“我父母都同意了。”
“那是他們的意見。”
“你不同意我也要做。我看你有什麼辦法。”
高梧桐沉默幾許,深深嘆了口氣。
“我是沒辦法阻止你,但我還是不同意。”
“難道什麼都要聽你的?如果你不同意,我們分手。”
“月兒,你再好好想一想,我是爲你好。”
“我不稀罕。以後各走各的路。我永遠不會再來了。再見。”
高梧桐心裏一驚,伸手想拉時,柳溪月已走了。
柳溪月快步下到一樓,抹了抹眼淚,回到宿舍還是淚痕斑斑。
蘭陵美早有所料地笑笑,拿了塊毛巾遞給柳溪月。
“怎麼了?出門時還高高興興的。”
“分手了。氣死人了。死板得不可救藥,死活是不同意我做雙眼皮手術。我說不同意分手,他還是不同意。難道什麼都得聽他的?難道離了他我不能活?我是要做,分手分手!”
“太沖動了吧?衝動是魔鬼。”
“衝動之下做的決定更符合人的直覺。”
梁青鳳接着蘭陵美說完,馮芳菲豎起大拇指。
“好,有個性。現在什麼都得聽他的,以後你更沒自由了。拋棄一棵樹,得到一片森林。祝賀你。他竟然把我介紹給那麼糟糠的人,太沒眼光了。你蹬掉他非常明智。他根本配不你,他只適合找個糟糠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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