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早瑜坐在了老闆的保姆車裏像是在御駕替徵。
是的，這完全是按照老闆的意思來，那應該就是替他去征服那個《拳擊手》的片場，李早瑜在心裏這麼告訴自己，除了仍舊無法避免的憂慮之外也難免多了些興奮。
哪位演員遭受這樣的降番情況後願意忍氣吞聲？
哪位演員前腳剛替對方宣傳、後腳碰到不公平待遇會心裏高興？
可是，如何應對也要考慮很多因素，公司、個人、媒體、同行等等，怎麼能憑藉自己的一腔熱血來做事？
“月月，我覺得……”李早瑜沉吟，正常的做法還是協商着來，人家也是知名大導演。
“你覺得是扔左手還是右手的拳套比較好？”賀月笑吟吟的說道。
“左拳套吧，左手舉起，右手摘掉，往地上一甩，這樣發力會比較順暢。”李早瑜思考道。
“那就這樣。”賀月點頭。
過了一會。
李早瑜再次開口：“月月，我在想……”
賀月打斷道：“我記得老闆是讓你把拳套甩到導演臉上，你想想到底是這樣好還是甩到地上好？”
“還是地上吧，畢竟只是退出，打人不太好，萬一對方報警處理成尋釁滋事，那後續可能還是有些麻煩。”李早瑜如此考慮。
賀月讚歎道：“早瑜，你成熟了。”
李早瑜嘴脣一抿，這種成熟顯然沒有太得到老闆的認可。
黑色保姆車在路上穿行，《拳擊手》的片場不在京城拍攝基地，直接是在正規的拳擊館取景。
眼看快到了地方，賀月忽然開口笑道：“公司法務已經做好打官司的準備，姜賢這位導演名氣不小，做事風評也湊合，但我們現在有新娛和康潤的人盯着，不定會怎麼攛掇，先做好打算。”
“楚總的意思是對方先行違約，我們現在退出，一毛錢違約金都不會出，如果打官司，按最終結果定。”
“所以，早瑜，不用擔心，這事我們挺佔理的，不幸中的萬幸，你是在入組半個月遇見這種情況，不然等拍完了再來這麼一出，那才叫糟心呢。”
李早瑜微微皺眉，心中一驚，要是到拍完了等待上映時的宣發，那真是啞巴喫黃連，有苦說不出。
賀月繼續說下去：“在你昨天見老闆前，公司大概瞭解情況，姜賢的話語權在片場之外還是很大的，他自己的公司就有投資《拳擊手》，不可能不知道宣發番位的事。退一萬步來說，你們反應過後他不知道也得知道了。”
李早瑜點頭，說出最開始想說的話：“我是想先溝通解決，不行再報備公司，哪怕退出也和氣點，畢竟都是圈裏人。”
“昨天我走得比較晚，你走過後我們也就聊其他事了。”賀月說道，“甘哥全程都沒說什麼，但我覺得有句話有點……”
“你說。”
賀月跟在老闆身邊久了，不僅知道他的一些習慣，也學了些尿性，戲精上身的表情和語氣，嘆道：“謝謝啊，你說這做不到不卑不亢就算了，怎麼連意氣用事也沒有呢？”
李早瑜一怔，下一秒猜到開頭可能是甘哥對天后的新稱呼，再下一秒，她臉色便委屈的漲紅了。
不是誰都是甘哥那樣的人！
拍部戲抵押房子籌錢的是一般人麼？
在電視上見了人家就飛過去找人拍戲是一般人麼？
拿沒拿影帝都像一個影帝似的是一般人麼？
他的腦回路壓根就不正常！
當然，才華也不正常。
李早瑜搖搖頭，有些無奈，真誠的向賀月說道：“我懂了。”
什麼，可這句話是他教自己說的啊。
也許，老闆那種總標榜自己是演員卻屢屢干涉導演的人就是喜歡調教別人？
保姆車抵達片場，賀月和李早瑜下車，這裏已經有已經提前抵達等候的助理。
兩邊人匯聚在一起頗有氣勢的往裏走。
片場裏還沒到上午開工時間，工作人員都在忙忙碌碌，但很快就注意到來勢洶洶的李早瑜一行人。
“李早瑜來了，她這是要幹什麼？”
“還是要說宣發的事吧？”
“那個好像是京城藍光的人，是她，甘敬的經紀人！”
攝影師、場記場務、演員龍套都逐漸放緩手上的動作，注意力放在逐漸和導演姜賢接近的李早瑜身上。
導演姜賢長相普通，身形頗爲健碩，他看向走過來的女演員。
“姜導，你是不是還不願意撤換宣發？你是不是想拿我炒作？你是不是早就對我的角色戲份做了修改？”李早瑜咬字清晰，一連三問。
姜賢皺眉，沒回答。
李早瑜側頭向落後自己半步的賀月伸出了左手。
賀月前傾，遞紅色拳套的時候順便耳語一聲：“早瑜，你可是我們京城藍光的一姐。”
李早瑜默默戴上拳套。
姜賢掃了一眼有些眼熟的賀月，感覺有些啼笑皆非，他見過的陣仗多了，面前這個李早瑜是要打自己？似乎又不像，難道打自己之前還要先戴拳套？
他眉頭鬆開，輕描淡寫的說道：“只是個誤會。”
然後，沒了。
真就沒了？
就這樣解釋，既沒道歉，也不說更正！
還降低了自己在老闆心裏的觀感！
李早瑜怒氣上涌，再次想起路上賀月和自己說的那句“不卑不亢”，她真是學不來什麼不卑不亢，就想劇組看重能好好演個戲，怎麼就那麼難呢！
嗯？怎麼就那麼難？！
姜導演，你告訴我爲什麼那麼難？！
砰！
劇組一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揚長而去的李早瑜。
……
“李早瑜啊李早瑜，你說你怎麼那麼意氣用事呢？”
“我就讓你丟個拳套，沒讓你打人啊！”
“你讓媒體怎麼寫你？你讓觀衆看你？你這不是招黑麼？”
甘敬半靠在沙發上揉着太陽穴，打量着乖乖坐在板凳上的李早瑜。
李早瑜沉默不語，一幅躺平任嘲的模樣。
甘敬微微搖頭，目光看向宣發總監張天順：“對方想炒作，我們就陪他炒，把李早瑜的新海報做出來，就左手戴拳套的形象。”
“好的。”張天順直接應下來，“法務那邊要怎麼配合？”
“直接起訴劇組違約。”甘敬說道，“我們要惡人先……啊不，以直報怨。”
李早瑜眨眨眼，打了別人一拳還要起訴劇組，這到底誰更招黑啊？
甘敬思考三秒，直接命令道：“海報上主題標出來‘以直報怨’四個字，李早瑜則是一個左手直拳、右手指着左手的姿勢。”
張天順想象了一下，問道：“身體前傾發力還是站直比較好？”
“站直，冷色調，目光睥睨。”甘敬答道。
李早瑜聽着三言兩語間的內容，內心激盪，只覺自己真的睥睨了起來。
“給我倒杯水。”甘敬沒好氣的再次掃了一眼李早瑜。
“哦，哦，好，好，甘哥。”李早瑜慌忙起身，內心睥睨的爲老闆滿上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