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不知道爲什麼,坐在保姆車裏的謝歆聽到來自導演鼻腔裏的一聲“嗯”就忽然想到了這兩句話。
或者說,她感覺自己就是這個狀態。
羽化而登仙!
啊,這次我真的要死了!
“話說……”座位上的甘敬觀察着謝歆的表現,遲疑着開口問道,“你是在發呆嗎?你有聽到我說話嗎?”
我不是在發呆!我是在登仙!
我聽見了!怎麼地吧!
謝歆從呆仙的狀態中回神,矜持的說道:“我沒聽見你說什麼。”
甘敬點點頭,重新說道:“我說我……”
謝歆突然打斷道:“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甘敬:“???”
那你剛纔到底是聽見還是沒聽見?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保姆車裏的氣氛變得微妙而古怪。
片刻之後,車子停下了。
甘敬本以爲是等紅綠燈,可遲遲沒有開動便問了一句。
“哦,老闆,我還以爲需要停下來給你們一些時間。”司機如此答道。
“繼續開。”甘敬下達指令,又道,“明天我坐小謝的保姆車,你不用來接我了。”
保姆車重新開動,司機冒着獻祭自己的風險成功打破車內氣氛,謝歆也因此找到了處理自己七上八下心情的方法。
車窗外的風景往後退去,甘敬看了眼逐漸接近家裏的街景,重新開口。
“我說我……”
謝歆這次依然打斷了,不過,她既是打斷導演的話,也是在處理自己的情緒。
如何恢復理智?
如何讓自己不顯得那麼呆?
如何從弱勢的一方變得富有魅力?
當面前的男人不按劇本亂七八糟的施展他狡黠的手段時,應該做些什麼來給予雙方都能理解的空間?
唱歌。
當天後開始唱歌,其他人都應該閉嘴聆聽。
這可以把不禮貌的打斷變爲理所當然。
——“quand il me prend dans ses bras,
quil me parle tout bas,je vois vie en rose,
ll me dit des mots d’amour,
des mots de t les jours。”
——“當他擁我入懷,
我看見玫瑰色的人生,
他對說愛的言語,
天天有說不完的情話。”
謝歆下意識的唱了一首法語歌,這是甘敬在《東方餐廳》裏彈着吉他唱過的法語歌 vie en rose(玫瑰人生)》。
一首唱畢。
甘敬輕輕鼓掌:“好聽,好聽,我能點首歌嗎?”
作爲一個很有決心的人,今天既然決定要說了,那就一定要把事情處理完成,但小謝反應好像有些激烈,是不是可以按照她的腦回路來溝通?
果然,唱完一首歌的謝歆欣然應允道:“你說。”
“我想聽《今天你要嫁給我》。”甘敬點到一首自打老張結婚後就被廣泛應用於各大婚禮的應景歌曲。
謝歆的表情僵硬了,她緩緩呼了一口氣,這個男人狡猾的很,現在真的不能和他說話。
於是乎,天后個人演唱會在保姆車內的第二首歌張口即來,不是甘敬點的《今天你要嫁給我》,是她本人很喜歡的《我也不想這樣》。
——“忽然間,毫無緣故,
再多的愛,也不滿足,
想你的眉目,想到迷糊,
不知不覺,讓我中毒。”
甘敬聳了聳肩,倚在座位上,忽然覺得這樣也不錯,這可比車載音樂還好聽啊,而且,這大概是小謝的自我調整。
反正不急。
第二首歌唱完,謝歆這次汲取經驗,一點都不帶休息的開唱了第三首、第四首……
等她第五首歌唱到一半的時候,保姆車抵達了目的地,不過,司機和甘敬都默契的沒有出聲打斷或者提醒,聽完了這首歌。
“我說。”甘敬加快語速,打算下車回家。
謝歆伸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想無隙開唱第六首。
甘敬強行打斷道:“到家了。”
謝歆的引吭高歌戛然而止,有點訕訕的說道:“到了啊?”
甘敬沒回答,先下車,然後彬彬有禮如同走紅毯式的在車門邊等待小謝的下車。
謝歆微微咬牙,只覺得一切都彆扭極了。
她躲開導演的手,輕巧一跳,深呼吸後說道:“甘哥,那個,甘敬啊,你正常點!”
“我很正常啊。”甘敬一派坦然的說道,“小謝,你自由了,自信點。”
謝歆沒懂,指了指自己,困惑道:“自由了?”
“殺青了,你不再是劇組裏那個灰頭土臉總是被ng的小演員,你是樂壇裏受到無數人喜愛的天后。”
“你不再是小謝,你重新成爲謝歆。”
謝歆安靜幾秒,看着甘敬的臉,誠懇的說道:“我還是覺得是你不太正常。”
“男人怎麼能在喜歡的人面前正常呢?”甘敬微微一笑。
謝歆很愛音樂,逐漸就有了從歌曲中尋找自己、尋找情緒的習慣,她在保姆車裏唱了五首歌之後真的已經平復很多。
此刻,既有心理準備,也有情緒調整,她沒有再回避甘敬的眼神,吸了一口氣:“你先別亂撩,我們確實需要好好談談。”
“好的,小謝,去你家?”甘敬左手指了指謝歆的別墅,微微一頓,又指了指隔壁的別墅,“還是去咱家?”
謝歆:“……”
她轉身走向自己的家,以動作來代替回答,不知道爲什麼,雖然今天小思思不在家,可她還是覺得這種事在自己家裏聊會比較好。
門、燈、空調、音樂。
謝歆回到家做完這幾項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假裝很忙,可她看了眼坐在客廳沙發凝視庭院的甘敬側影,還是慢慢走過來坐在他對面。
“甘敬。”
“嗯,小謝。”
謝歆擰開手裏的瓶蓋,抿了一口又涼又甜的果汁,問道:“甘敬,你真的覺得我們有必要進行一場看起來有些尷尬的聊天嗎?”
“有必要。”甘敬微微頷首,給出答案。
“你不覺得讓一切都順其自然會更好嗎?”謝歆又問道。
甘敬調整了下坐姿,面向謝歆,笑了笑:“你不願意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