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族長壓力大 >第一百六十五章 漸行漸遠(月初求月票)
    桂家佃地的事,村裏不少人家都觀望着。

    人人心裏都有桿秤,當年的事情桂家的過錯不說,過後確實是村裏人待桂家不厚道。

    要說因那次丁難,桂家對不起楊、梅、李三家,那對不起桂家的也有三五家。

    有的人家,是欠桂家五兩丁銀,故意鬧得桂家人不受人待見,好趁機賴掉自家的欠債;有的人家,則是跟李老太太似的,受過桂家的恩惠,生怕桂家精窮了,纏上自己,才主動與桂家劃清界限。

    如今桂家又起來了,會不會記仇?會不會報復?誰心裏也沒底啊。

    觀望了兩天,桂家佃戶的事塵埃落定。

    六百畝地,十幾戶佃戶,辭了兩戶,其他人家繼了合約,衆村民鬆了一口氣。

    不過,待曉得那兩戶人家是誰家外,他們又糊塗了,桂家這算記仇不記仇?

    之前與桂家長房因“夏稅”有嫌隙的柴家人被辭了,“東桂”老太爺的三子也被辭了。補上的兩家也不是別人,一個是張家老二,一個是梅金柱家。

    要是被辭佃的是別人家,說不得還能四處哭訴,串聯其他佃戶求個情之類,可這兩家一家最是巴結杜里正,是杜家多年的狗腿子,但凡有能欺壓佃戶之事,都要帶個頭,渾似他們不是佃戶,反是地主老爺似的;一個出身“東桂”,素來仗着兄弟子侄,爭地搶水每年都要來一遭,最是惹人厭。

    這兩家被辭了,其他佃戶既是拍手稱快,也是心裏發緊。

    這兩家實打實與“西桂”有怨。

    柴家且不說,那“夏稅”的事情沒過多久;“東桂”桂老三那裏,當年桂里正沒了後,帶頭排擠欺負“西桂”老幼婦孺的就是他。

    至於新得了地的張家與楊家,那也不是走狗屎運,只能說好人有好報。

    不過隨即,衆人就不繼續幸災樂禍或是隔岸觀火了,因爲桂家的地沒有佃完,手中還握着幾十畝。

    不是桂春逞能非要留要幾十畝地自己種,而是楊家那邊接了百味香豆皮的買賣,還有那兩個小配方,父子幾個商量了一下,便只新佃了十畝地,多了精力不足。

    張二這裏,也不貪多,也只佃了二十畝。

    可桂家從柴家與桂老三家收回的地有八十畝,這就剩下五十畝地。

    至於之前桂家二房從梅秀才手中買的那五十畝地,依舊是佃了梅氏族人,倒是並無變動。

    還有就是桂長房的十九畝中田,之前是交給桂春種的,因爲以後桂春要總理這些地,桂重陽便勸他也佃出去。

    往桂二家宅子溜達的村民又多了。

    *

    秋高氣爽,又是新的一天。

    桂家老宅,早飯擺了出來。

    村塾裏要開課了,桂重陽與梅小八又早起上課。

    早點喫的是紅棗饅頭,紅糖花生餡的,香甜的不行。

    桂重陽素來喫八分飽,吃了一個半就放下了;梅小八那裏,卻是嘴饞顧不得,一連吃了三個,還要去夠第四個。

    還是梅氏攔了,道:“中午也帶這個,喜歡中午再喫。”

    梅小八“嘿嘿”兩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姑姑做的太好吃了,俺都喫胖了。”

    梅小八十歲,正是抽條長身體的時候,之前在梅家時也沒凍着餓着,可到底比不得桂家這兩月喫喝好。他本就個子比同齡孩子高些,如今又抽出一寸多,看着比桂重陽個子還略高。

    梅氏笑道:“哪裏胖了?之前單薄了,如今正好。”說到這裏,看到旁邊的桂重陽道:“以後重陽也多喫些,可別讓你表弟趕過去。”

    桂重陽輕哼道:“只長個頭,不長心眼,有甚用?高了也是個大傻子!”

    梅小八原本還得意自己長的高,聞言耷拉下腦袋,蔫了。

    桂重陽這麼說,並不是無的放矢,都說“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桂家這一“發達”,其他人自然也就湊上來了。

    這其中,就包括梅小八的繼母秋氏。

    梅小八是在家裏坐不住的,這幾日村塾放假又衆所周知。

    昨兒梅小八的繼母就用帕子包了幾個蒸餅子,在河邊堵住了梅小八。

    梅氏耳提面命不叫梅小八下水,梅小八也聽話,並不是陰奉陽違的性子,可到底閒不住,在河邊支起了魚竿釣魚,想着釣了魚,大的可以打牙祭,小的給元宵大爺,都是極好的。

    看到繼母,梅小八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動容,只口稱“嬸子”,老實打招呼。

    秋氏穿着寬鬆衣裳,已經顯懷,依舊是舊日“慈母”模樣,卻不只一味拿好話來哄梅小八,只說起家中的艱難與梅青木對長

    子的惦記。

    梅小八不是石頭,聽了自然也動容。

    秋氏費了半天口水,自然有目的而來,卻是個貪的,先提梅家二房的地,早年是四十畝,梅氏姑侄分了十五畝出來,另外二十五畝讓梅秀才轉給桂家二房。

    可是這四十畝地,本當應傳給梅小八這個梅家二房嗣孫頭上。

    之前不好提這個,是因爲桂家沒地,難保指望着梅家二房的這些地;如今桂家有地了,是不是也當爲梅小八想想?

    這般巧言令色、避重就輕、移花接木,換做個糊塗孩子,說不得都要歪了心思,真當那四十畝地是自己的,要是鬧一鬧。

    梅小八實在是實在,卻不是個糊塗的。

    其實,打繼母出現他就提了小心,只是到底有些指望,才老老實實聽她絮叨。

    等聽到最後,梅小八卻是真傷心了。

    秋氏是婦人心思,想着萬一鬧成了,梅小八真有四十畝地,說不得自己就能以“佃地”的名義全收在手中;卻不想想,這樣哄着梅小八去鬧,要是桂家不容梅小八,梅小八以後怎麼辦?

    梅小八自然想不到這些,傷心也只是因爲秋氏丟開往日溫柔模樣,言辭挑撥、言語刻薄,尤不自知,確實不是慈母。

    等到桂家,他精神頭不足,桂重陽少不得詢問一二。

    梅小八素來信服表哥,自是都說了,還提了自己傷心的緣故:“別人都說她壞心,俺心裏還是盼着她是好的。”

    可既說桂家長房的壞話,那就是真壞了,這是梅小八的簡單認知。

    桂重陽真是惱了。

    秋氏除了貪婪,心生妄念,還惡毒。

    難道她不曉得自己是強詞奪理?

    梅小八本生親人在,嗣親那邊也有人在,本就不該桂家撫養。

    就是桂家二房名下的四十畝地,也在過繼之前就說好了,不涉產業。梅小八是嗣孫,承繼梅青竹的香火,不繼承梅家二房的產業。

    桂家撫養梅小八還是看在梅氏面上,難道還要再貼四十畝地給梅小八?就是去公堂上說,也沒有這樣的道理。

    秋氏卻慫恿鼓動這一回,是真的存了那一絲半絲的指望?還是明曉得沒有希望,還故意想要帶歪梅小八?

    桂家起來了,在桂家長大的梅小八以後也會水漲船高,在桂家幫扶下將自己過起來;可若是桂家厭棄了梅小八呢?

    不是桂重陽愛將人想的陰險,而是秋氏的這點小算計並不難推敲。

    梅小八十歲了,並不是無知幼童,桂重陽便沒有瞞他,也沒有誇大,只將秋氏這樣做可能的最終目的說給梅小八聽。

    梅小八如遭雷劈,卻說不出否認的話,只是拿回來的那包蒸餅一口不碰了。

    *

    村塾,小班。

    杜七坐在最後一排,看着旁邊的空座位,神色寡淡。

    在杜家賣地之前,他日思夜想盼着來村塾,再見自己的小夥伴,甚至心裏還埋怨爹孃不厚道;在杜家賣地之後,杜七的念頭就變了,其實他更想要去縣上,想要努力讀書,早點應縣試。

    要是杜家跟梅家一樣,一門兩秀才,一個縣令家奴敢耀武揚威,上門逼迫?就是縣令老爺,也要在乎士林口碑,不敢枉動。

    只是之前種種,都是因杜七在縣試讀書引起,他心裏也明白,要是想要去縣試,爹孃還要跟那個縣令低頭,自是不願意去逼迫爹孃。

    小同學們來的早的,都嘰嘰喳喳玩耍,偶爾望向最後一排也帶了古怪。

    孩子們還小,受父母影響最深。之前村民畏懼杜家,小孩子們望向杜七也帶了幾分畏懼;如今因杜里正賣地之事,村民背後沒少笑話杜家好日子到頭了之類的話,小孩子們望向杜七的目光也帶了嘲笑。

    杜七拿着本《千字文》,恍若未覺。

    快到月底了,每月都有月考,考過的學生就能升隔壁的大班,正式學經。

    桂重陽、梅小八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樣的杜七。

    杜七擡起頭來,看到進來的兩人一眼,視線又落在書本上。

    梅小八饒是沒心沒肺,也瞧出杜七神色冷淡,口邊的稱呼嚥了回去,疑惑地望向桂重陽。他想不想爲什麼幾日沒見,這個杜七個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桂重陽心裏明白,杜七心中生嫌隙,可也沒有放在心上。

    人都有遠近親疏之分,正如他昨天對李江說了,“桂李兩家不是可以往來交好的關係”,這句話其實也適用於他與杜七。

    既然這是杜七的選擇,那就這樣吧。總比杜七聽了爹孃話,心懷叵測主動親近要好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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