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你從北方來 >第四十七章 賜福
    “嘿,保持清醒。這點皮肉傷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不是嗎”

    昆塔斯軍團的士兵們從劇院的每個門往外涌出,他們主君的呼喊被那些金屬的噪音遠遠蓋過了,他搭起了穆勒還剩下的那支臂膀跟在他的大軍之後,血腥味不停貫入他的鼻腔,分不清是誰的。昆塔斯並沒有安排幾位士兵來運起穆勒,他明白要讓那些拿着劍和盾的部下去做更重要的事。穆勒雖然身材壯碩,比大部分雅努斯人都高大得多,但他,還是擔得起這樣的重量。

    “你這樣的英雄不該死在這裏,不是嗎想想你的妻子和利厄波斯那小子,還有奧托。到時候,他們哭起來我可勸不住喲。”昆塔斯帶着嘲諷的說着,正如他以往一樣,但這時,他少了那些深思熟慮,這些話語也不過是爲了讓穆勒能回答他才說的罷了。

    “原諒我的過失大人”穆勒發白的嘴脣緩緩吐出了幾個字。

    “穆勒,你要知道,我從不原諒任何人的過失。”昆塔斯搭着穆勒小心翼翼的邁開了地上幾具屍體,劇院內的昏暗讓人看不清他臉上是何表情。

    “你只能以功抵過,別無他法。”昆塔斯的語氣強硬得無法拒絕。

    “也許奧庇特並不會給我這樣的機會了吧,再一次”穆勒的聲音在一片盔甲悉索中細如蚊蠅,昆塔斯將耳朵湊得更近了些才聽清其中幾個詞。

    “我會給你這個機會的。就在此時,就在此地。”飄動的橘色燭光照在他的臉上,但沒人能形容那是什麼表情,彷彿不可名狀一般。

    “謝謝您,衆神之王奧庇特”

    “作爲雅努斯百萬衆神中的一位,能得到你這諾爾斯人的信仰,是我的榮幸。”

    “您過譽了”穆勒的眼皮合上了,無力的身子拖着昆塔斯往下一沉“在那艘運俘船上,您已給予過我一次救贖,年幼的我就已經識過了常人不可見的神蹟,如今死在這裏,我也無憾了。”

    “別說傻話了,睜開你的眼。我們先從劇院出去,再去布紐勒斯城外,我們的軍醫就在那附近待命。”昆塔斯的訓斥嚴厲得如命令一般,而穆勒,從不會違抗他的命令。他們逆着門外陰沉的陽光,走了出去,漸漸被雨幕吞噬得了無蹤跡。

    雨中燃起了烈焰,一張張金屬獸口吐出了張牙舞爪的火舌,吞噬着衆神教士兵們的生命。可神殿御衛隊的狼騎士卻絲毫不畏火罰軍毀滅性的攻勢,如成羣的飛蛾般撲了上去,用它們被燒得殆盡的身軀與他們同歸於盡。

    “旗手看看右側的動靜。”奧古斯塔有氣無力地對着身旁的旗手下達着命令,她才被幾人擡到了陣型後方,射進盔甲間的幾根弩矢讓她一張嘴便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大人,是昆塔斯軍團,他們怎麼會從劇院裏出來”大劍與小盾映入了眼簾,旗手的驚慌讓奧古斯塔不得狠狠咬了咬嘴脣,她艱難地立起了身子,眼睜睜看着即將到手的勝利在昆塔斯的棋子們手中瀕臨破滅。

    “撤軍。”

    “您您說什麼”也許是這兒太過喧譁,旗手遲疑地問向了奧古斯塔。

    “撤軍”

    “是是。”奧古斯塔暴怒的口氣嚇到了那旗手,他忙不迭舉高了軍旗,紋着衆神紋章的綠色旗幟揮出了撤退的旗號,這想必是雅努斯人幾乎從沒見過的景象。同樣,也從沒有人見過奧古斯塔此時此地臉上的恥辱和羞愧。

    雨勢、火勢和軍勢都小了些,綠色從布紐勒斯的大街小巷逐漸退潮,教團和昆塔斯軍團沒有餘力追上,布紐勒斯的城防軍也不敢阻攔。但他們都知道,這潮還會再來,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劇院門前的戰場上橫七倒八躺着數不清的屍體,壘成了一座座小丘,有衆神教教徒的,也有教團衛道士的。昆塔斯軍團的軍醫們在這場浩劫後馬不停蹄趕到了這兒,一個個地擡起了那些還存有一口氣的屍體們,奄奄一息的溫迪爾在兩三個人的攙扶下勉強躺上了並不舒適的擔架,他們廢了不小的力氣才把他緊握旗杆的手給掰開。雙腳還尚能踏在地上的戰士們也在他們其後進了城外的一頂頂帳篷裏,只剩下那些不會言語的人們靜躺在那座城中,寂靜得可怕。

    “你是誰”正埋頭給一處處箭傷消炎的軍醫被嚇了一跳,病牀上的溫迪爾突如其來地張了口並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我我”

    “大膽還不快老實回答”軍醫被他嚇得一時口齒不清,讓溫迪爾的手抓得更緊了些,他更確信此人一定沒安好心。

    “我我”

    “說”

    “冷靜點,溫迪爾。”熟悉的聲音傳進了歌德里爾的耳中,他掙扎着想要坐起來,卻被一雙大手按回了病牀。

    “歌德里爾劇院裏沒發生什麼吧我好像暈過去了,但最後我看見昆塔斯軍團們從裏面涌了出來,你們搞定了埃提烏斯和他的暗影軍團”

    “是的,你傷得很重,衆神教撤退時你就已經暈倒了。”

    “轉生女神在上,我們贏了。”溫迪爾鬆了口氣,緊繃的身子也終於垮下了。

    “並不算我們贏了,埃提烏斯的主力還未動,衆神教的殘部已經和他們會合了。下一場戰鬥會不會等太久,而且不會像這一場這麼弱,弱到連布紐勒斯城都沒法夷平。”

    “該死,你在說些什麼啊。”溫迪爾對歌德里爾的話有些半信半疑,他費勁地撐起了身體坐了起來,把頭轉向了軍醫“醫生我是不是暈了很久了嘿,天都黑了,你就不能點一盞燈嗎昆塔斯的人都這麼節約嗎”

    “可可現在纔是下午呀。”軍醫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直到他看見溫迪爾沒了光彩的雙眼才明白。過多的失血讓他的眼睛徹底沒了視覺。

    一陣無言讓溫迪爾愣住了,一動也不動的呆在了原地。誰也沒有再說話。

    “戰爭,總是會付出代價的。這是孩童都明白的道理。”歌德里爾搬來一張椅子在溫迪爾身旁坐下,打破了可怕的沉默“你覺得你付出的代價輕還是重呢”

    “不輕”溫迪爾苦笑了笑,不知道在想什麼“也不重。”

    “抱歉,我想和我的朋友聊一些事情,能拜託您出去一會兒嗎”歌德里爾把頭轉向軍醫,頗有禮貌的說着,那軍醫這時纔看清了這個男人雙眼和鼻樑上觸目驚心的刀疤。他也不敢多言,只得向後幾步退了出去。

    “對了,先生,你的鬍子該刮一下了。”他剛放下門簾就聽到裏面傳來歌德里爾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摸了摸長着幾根新茬的下巴,的確有些扎手。

    “歌德里爾,我想你並不是想安慰我才把他趕出去的吧”溫迪爾無神的眼睛看着歌德里爾那雙被劃破的眼,彷彿他們都是健全人,都還看得見對方似的“行了,你也別撐了。我聞得到你臉上的血腥味。”

    “這點傷不要緊。倒是你,現在教團可就靠你一人了。”歌德里爾似乎並不想讓氣氛變得更凝重,他的話裏一如往常帶着幾分打趣,這也讓溫迪爾緊繃的臉逐漸緩和了下來。

    “我們會再贏過衆神教和暗影軍團一次”溫迪爾的拳頭捶在他的膝蓋上,迸出一聲悶響。

    “看來我只能提前恭喜你們了。”

    “什麼”歌德里爾這次帶來的恭喜讓溫迪爾隨之的疑問也墜入冰點。

    “我有些膩了,對這樣的生活。”歌德里爾撇了撇嘴,似乎在考慮下一句話“就像野獸厭倦了被獵人射殺一樣。”

    “我不允許你離職”溫迪爾情緒激動地吼着。手從牀邊摸到了他的劍,直指着歌德里爾

    “我要離開了,祝你和你的教團好運。溫迪爾大主教。”歌德里爾平靜卻堅決地說完。太堅決了。那種語氣就是用來結束話題的。

    沉默又重歸了這充滿藥水味的小小一坪。

    “你走吧。”溫迪爾嘆了口氣,手鬆開了,劍咣噹掉在地上“去北方吧,那的日出很漂亮。而且再也不會見到你膩了的東西。”

    “謝謝你,溫迪爾大主教。”歌德里爾轉身向着帳篷外走去,沒有回頭。

    “嘿,接着。”歌德里爾應聲回過了頭,一手接住了溫迪爾拋來的東西。那是兩枚阿斯。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歌德里爾。”

    “請講。”歌德里爾並沒有看溫迪爾,也沒有用自己的神力去感知他的動作。

    “我想知道,在你的眼裏,我究竟是不是心行都澄如明鏡,所作所爲也是不是皆爲正義作爲超脫了人類之物的你,是怎麼看我的呢”

    “不知道呢。”普魯託低下頭,笑了。隨即化成了幾縷煙塵,四散而去“不過至少,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謝謝你,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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