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靈霸骨體口訣運轉心間,靈力沿着特定脈絡流轉全身。
那具九尺多高的身軀,竟然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
原本綴在關節處的細密麟甲,這一刻被盡數撐起。
奔行兩步便成長爲丈高巨人,而先前他佩戴的口具則隨着身軀成長擴散到面部,組成了一具猙獰鐵面。
誰都沒想到,那個口具竟然是機關物。
項鐵力如一塊人形巨石轟轟前衝,眼見一名在迷霧中不知方位的天羅宗門人攔在前方,聽到獸吼下意識擡手就是放出一弩。
然而金鐵相交之聲中,弩矢從項鐵力的臂膀上彈開帶着一串火星。
對方整個人被項鐵力轟然撞飛。
遠處傳來一聲啪嘰,像極了麪糰被甩在牆上的聲音。
“安敢傷我門人”
霧氣中,傳來史青雲的怒吼。
他眼見一道龐大身影經過身前,甩掉弩弓,袖筒間同時彈出兩柄短刀。
帶起凜冽寒光向前重重刺出,如蛟龍出海。
伴隨着的還有七道氣旋炸裂之聲。
惡蛟刀法陰陽三十六式
這刁鑽的兩刀,直奔着項鐵力的腦側而去。
若是紮實了,連鐵塊都能鑿穿。
然而這一刻,霧氣中,卻有寒光破曉。
三丈外,醉今朝沒入一名天羅宗弟子的胸膛,秦隱單手扣着對方的脖頸,猛地甩出。
噗
雙刀刺入一具旋轉而來的屍體。
那名襲殺秦隱不成反被殺的天羅弟子,被兩刀穿胸而過。
史青雲憤恨之下雙手一拉,這倒了血黴的同門被他隨手分了屍。
他準備收力再度出擊,然而這一次視線裏迎來的卻是一隻泛着金屬光澤的大手。
連兩隻銅鈴大眼裏都透着金色的光澤。
“給俺死”項鐵力怒吼道。
一聲重響
史青雲的整張臉從側面開始肉眼可見的變形,波浪從眉峯蔓延到口中
一排牙齒帶着血跡飛出,這名氣旋七重的武者如同一隻小奶狗般被蒲扇大手狠狠抽飛。
眼前一片黑的、紫色、金的交替閃爍,史青雲雙手撐着地面幾次都沒爬起來。
實在是對方那一記重掌太過震撼,他腦漿都快被抽出來了。
必須放箭殺了那廝
口中一聲怒吼,史青雲雙手重重一拍地面,身軀向上彈起。
一柄劃過霧氣的重刀在半空挽起一片波瀾,在旋至刀鋒筆直衝下時
狠狠一刺
利刃入體的聲音響起。
騰起的史青雲再度落回地面,醉今朝將他捅了個透心涼,直至釘入地面。
秦隱落地抽刀,左手五指住對方屍體,擰身一擲。
斷了氣的史青雲如石塊般被秦隱丟入右側三丈之外。
一片利刃切過的聲音響起。
“敢偷襲我等”
“是天羅宗的衣服,果然不得好死。”
迷霧中,怒罵聲頓起。
而在這個空檔裏,不過短短五六息的時間,項鐵力已經帶頭狂猛的衝鋒到祕藏洞口前方,秦隱和張南笙也如影隨形而至。
寒涼的山風吹得鐵面巨人頭腦一冷。
“到了”
“你們”張南笙的話還未說完。
秦隱一隻手已經搭在他的肩上,猛地一拉,“低頭”
腦後一道箭鋒掠過。
迷霧那頭一聲慘叫響起。
短短十息已至,大月魁造成的濃霧詭異散去。
另外兩方勢力看到持着弩機對準自己一方的天羅宗,怒吼一聲:
“天羅宗的賤人們,偷襲我等,不得好死”
而天羅宗的人則瞪着通紅雙目看着那被砍得不成人形的史青雲。
“安敢殺我宗門師兄”
頓時一片刀兵拔出的聲音浮出,先前的微妙平衡終於被徹底打破。
身後一片混亂。
三人對視一眼,張南笙微微點頭,示意對剛剛秦隱搭手救他的感謝。
“進”
以依然開啓巨靈霸骨訣的項鐵力爲首,三人衝入祕藏洞口。
經此微小波折,這個臨時組建的隊伍,已經有了初步的凝聚力。
咚
鞋底與山石接觸。
當第一聲腳步落下
秦隱只感覺難以形容的危機感從背後浮起,汗毛霎時立起。
自三人腳下,橙色光流蕩起漣漪,沿着崎嶇不平的地面蔓延向遠方。
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現了。
在這一眼望不到頭的黑色空間中,不過二尺寬的光流將人的視野無限拉遠。
亮起光華,復又陷入黑暗。
當眼睛剛剛適應這洞中漆黑時,星星點點的燈火浮現於視野盡頭,猛地一看就好像印在漆黑畫卷上的星辰。
隨之而來的,便是那四面八方襲來的山風。
星火明滅,搖擺不定
照亮了這前行的路,也照出了這個龐大地宮的隱隱輪廓。
前行不過十幾丈,便是十條廊道
再向內望去,便是星星點點,幽深不知處了。
“以陣法束靈成火,歷經百年而不熄。”
“一百七十年前歿去的照月靈皇,寧展這等地宮大陣,哪怕專精於此的照月境陣師也不過如此。”張南笙皺起眉頭,口中喃喃自語。
“你見過照月境的靈陣師”項鐵力渾身一陣噼啪爆響,鐵面具重新組成了鐵口具,丈高的魁梧身軀也縮了回去。
張南笙閉口,看了一眼項鐵力,不再說話。
秦隱將一切收在眼底,心知這名身懷異術的永夜刺客,恐怕有着某種特殊的生世經歷。
項鐵力撓了撓頭,這才發現好像莽撞了,連忙岔開話題,“現在如何走”
“既然入了地宮,便分頭行動。遇到海州寧家,務必相助。”
張南笙先走了幾步,隨後側首,平淡的聲音繼續傳來,“寧白舟來自海州寧家,傳聞仇千夜早年曾受過海州寧家恩惠,言盡於此。”
“天材地寶,有緣者得,但還是有命更好,我不希望出了地宮見不到活人。”
聲音淡淡飄散,那道瘦削的背影也徹底步入正中廊道。
或許是先前秦隱的出手相救,讓張南笙在此多說了幾句。
這也恐怕是幾年來他說話最多的一次。
項鐵力那銅鈴大眼中也閃過沉思,看了一眼秦隱。
視線交匯。
“你左,我右,活着。”秦隱擡頭。
項鐵力眼中煞氣閃過,最終化作凝重,絲毫沒有之前密林中顯示的憨厚,“爲了家裏婆娘,俺這五年不能死,保重。”
言畢,他大踏步衝入最左側。
秦隱回首看了一眼身後洞口,眼中冷然。
哪怕是刺客,在幹這行之前也一定有着不爲人知的過去和或多或少的理由。
他秦隱,同樣有理由。
洞外,已經有人羣奔行聲隱隱傳來。
轉身踏入最右走廊,這一刻的秦隱收起了醉今朝。
掌心裏,多了一柄森寒猙獰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