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九轉玲瓏 >第十八章 家長和裏短
    張曜的心情似乎很好,回去時還哼着小調,只是這詞有些難登大雅之堂,一會兒是‘摸摸你的手,好溫柔啊’;一會兒又變成了‘常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等等,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待走進道觀內,下人們早已經躺下休息,大通鋪將這小小的道觀空地佔了一大半,看起來還略微有些壯觀。請()

    順着牆角悄悄走過,夜深人靜,僕人們打呼嚕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也有磨牙的,咦?還有說夢話的,嗯,這個人一定是個喫貨,在夢中也不忘了喫這件事,來回重複着‘我要喫,真好喫’幾個字。

    很有趣,不是麼?凡夫俗子的一切脫離不了衣食住行四個字,他們每天都要爲以後打拼,也許有很多苦惱,偶爾還會與人結仇,就比如仁叔,他妻兒被周祥逼死,這些年一直都沒忘記這個仇,其實也挺好的,心底始終有件事在鞭笞着你,不敢停下來,再累再苦也要咬着牙撐下去,活給自己看,也活給他人看,還有那些已經不存在的人看。

    穿過月洞門,廂房下的燈籠還在閃着紅光,燈籠下兩個人影靠着牆,腦袋一栽一栽的相當不安分,聽到腳步聲,玉兒迷迷瞪瞪的望來,臉色一喜:“少爺,您回來了。”

    玉兒的聲音不算大,可在這安靜的環境裏卻是異常清晰,旁邊的青蘿被聲音驚醒,揉了揉眼眼睛,打着哈欠道:“少爺回來了?我去端洗腳水。”

    “好了,不用了,”將青蘿攔下,看着兩人,張曜笑着道:“快去睡吧,長時間熬夜可是對皮膚很不好的,小姑娘家就應該漂漂亮亮的,要不別人還以爲我虐待了你。”

    青蘿的小臉唰的一下變得嫣紅,張曜這話放在現代顯然是一片好心,可在當前時代無異於調戲別人,這會兒青蘿的小心臟砰砰亂跳個不停,腦袋昏昏的,裏面什麼亂七八糟的念頭都有,哪還有之前的一絲睏意。

    開門聲關門聲接連響起,看到少爺走進房間,玉兒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轉身邁步準備離去,卻發現青蘿沒有跟上來,扭過頭疑惑道:“青蘿姐姐?”

    “啊,哦!”察覺出青蘿有古怪,她也沒多問,終歸兩人現在不是太熟,也許以後會是好朋友,但那也是以後。

    原本一切挺好的,少爺變得通情達理,老夫人開心,下人們也舒心,只是在第二天,那該死的江湖又回來了。

    “少爺我這幾天又想了想,咱們金錢幫想在江湖揚名立萬,這該有的名頭那是一個都不能少。”

    張彪張虎苦着臉,張大少站在門口滔滔不絕:“第一條就是要會炒作,炒作你們懂麼?”不待兩人回答,他又擺着手道:“算了算了,問了也是白問,你們倆肯定不知道,得了,按我說的做就行了。”

    “首先呢,我們要在這蘇州府找一些欺壓百姓的惡棍,最好是手上有人命的,當然,要是太危險的話先排除掉;接着找個藉口狠狠的修理他們一頓,揍得時候口號可不能少,一定要喊得響亮些,像什麼爲了蘇州府的百姓啊。。。爲了正義啊。。。要還天地一個個朗朗乾坤啊等等,總之呢,就是這些場面話必須要有,讓人家一看知道我們是在幹好事,爲民除惡。”

    “還有,動手的時候要注意點,不能早也不能晚,得有人圍觀,人越多越好,一定要先把氣氛炒起來,要調動圍觀羣衆討厭壞人的心理,同時還需要有人引導,光靠你們兩個估計不行,我得再好好想想。。。”

    旁邊玉兒聽得迷糊,看了看低頭思索的張大少,靠近張彪悄聲問道:“少爺這是怎麼了?什麼揚名立萬?金錢幫又是什麼?”

    這個問題張彪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憋了半天,哼哼唧唧道:“少爺準備以後出去闖江湖。。。”

    江湖是什麼,什麼又是江湖,玉兒一點都不清楚,不等再問,張虎湊過來小聲說道:“什麼狗屁江湖,那是青皮給自己臉上貼金,這幫混蛋連下九流都算不上,也就是個地痞無賴。”

    “啊,少爺要去當青皮?!”

    玉兒的聲音下意識擡高了許多,也將思索中的張大少驚醒:“咦?玉兒你跑到張虎身邊幹嘛?你們兩個嘀嘀咕咕的說什麼悄悄話呢?”

    “少爺,你怎麼可以去當無賴呢,”沒有理會張大少的問題,玉兒焦急道:“這要是傳了出去,說張家的大少爺成了無賴,咱家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啊!”

    “誰說我要當無賴的?”翻了翻白眼,張大少瞬間找到了元兇,怒視着前方道:“張虎,是不是你在胡說八道編排少爺我呢?”

    “少爺,不是我,我剛纔。。。”

    “還敢說不是你!”張大少憤憤道:“我明明就看見你跟玉兒在咬耳朵,說了多少次,以後要跟你哥好好學學,你看人家張彪,多聽少爺我的話,讓幹什麼就幹什麼,再看看你,我也是奇了怪了,都是王媽的孩子,這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下意識看向哥哥,張虎差點吐血,張彪也不知何時朝着一邊挪了挪位置,兩人離的有一人多的距離,此時他昂首挺胸目不斜視,堅決跟弟弟劃清界限。

    雖然坐在房中,門外的鬧劇趙琪可是一點都沒錯過,暗中觀察了好久,始終有一個疑問沒能解開,這個腦子缺了根弦,一直幻想着要出去闖江湖的逗逼,跟前幾天那個舉止從容進退有據的張曜,他們真的是同一個人麼?

    這樣的疑問張家人沒有,他們早已經習慣了少爺瘋瘋癲癲,或腦子抽筋時的樣子,當然也有正常的時候,可惜次數不多,不過這已經很好了,相比很早前癡癡傻傻的模樣,真的好好太多太多。

    “曜兒又在胡鬧呢,”廂房內,老夫人笑呵呵的對着王媽說道:“真是的,都已經成家了,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幻想着以後出去闖江湖,也不想想他跑出去,那嬌滴滴的新婚夫人可就冷落春閨嘍。”

    “少爺這是童心未眠,”王媽旁邊應和道:“赤子之心最爲難得,不管少爺怎麼胡鬧,他對老夫人您可是一直言聽計從,”停了停,看着也是這麼認爲的老夫人,她這才繼續說道:“我可是聽說了,那孫家的二公子前年才束髮,跟咱少爺一般大,這年紀輕輕的身子就已經玩垮了,據說現在尋死覓活的要納一個青樓的娼妓爲妾。”

    “噢?還有這種事?孫老爺也不管管?”

    “管不了,”說起這些家長裏短,王媽最是在行:“那孫二公子被狐狸精迷了心,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可憐孫老爺一把年紀,差點被這個不孝子給活活氣死。”說到這裏她嘆了口氣:“這孫家也是書香門第,在這蘇州府也是有頭有臉的人,沒想到鬧到家醜外揚,還有這麼一個逆子。”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啊!”

    老夫人給出了總結,末了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來:“王媽,席大先生最近還好吧?我看他好像藏有心事。”

    “這。。。”說起席大先生,王媽突然卡了殼,再也沒有剛纔的那股子興奮勁。

    “你們不會是又吵架了吧?”老夫人忍不住勸道:“王媽,不是我說你,你對席大先生管的着實嚴了些,這男人最好一個面子,在家中你可以由着性子來,那是閨房情趣,旁人就是知道了也只會莞爾一笑,可要是在外面也這樣,那就真的不知輕重了。”

    “老夫人說的是,”王媽勉強擠出笑容,她和席大先生同牀共枕幾十年,現在都老夫老妻了,哪還有什麼閨房情趣,她知道相公這幾天心情不好,也明白是什麼原因,兩人沒個一兒半女,越是老了越是覺得淒涼,若是那一天嚥了氣,死後連個託夢的人都沒有。

    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剛纔她還嘲笑孫家出了個逆子,現在輪到自己,反倒羨慕的很,越想越是傷心,心中悽苦,竟再也控制不住掉下淚來。

    老夫人有些不高興,她沒覺得自己剛纔說的那些話有錯,反倒覺得王媽有些不識時務,兩人相伴幾十年,雖是主僕卻也是姐妹,要是換成其他人,她纔不願意說上半句呢。

    “哭哭哭,哭什麼哭?有什麼好哭的?”老夫人拉長着臉道:“心裏不痛快就說出來,哭哭啼啼的算什麼事?”

    “夫人,我。。。”王媽強逼着自己,卻沒想到越是控制淚水越多,最終忍不住嗚咽道:“我對不起相公他,這麼多年了,連一個孩子都沒給他生下來,我。。。我。。。我的命好苦啊。。。”

    金色的陽光透過花窗灑進屋內,調皮的小精靈們在陽光中飛舞,老夫人深深嘆了口氣,還是那句老話,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孫家是,王媽是,張家也是。

    大殿內,霞飛真人坐在蒲團上靜修,稍後腳步聲由遠到近,祁道長走到旁邊俯下身子道:“真人,法壇已經準備好了,”

    “去告訴張老居士,後天是黃道吉日,酉時三刻乃最佳時間,讓她提前安頓好一切,若是不小心錯過了,下一次將在三年後!”

    “是,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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