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寒門首輔 >第一百零九章 姚江詩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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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晅的話讓謝慎很感動。

    與王守文、謝丕相比,韓晅的身份明顯與謝慎更接近。雖然也不能稱其爲寒門子弟,但他總歸不是什麼世家豪族之後。

    韓晅的才學在餘姚這一批學子中絕對算的上是翹楚,有他助陣,海棠詩社絕對是如虎添翼。

    “既然大家都到齊了,就請社長章兄給大家講講這次詩會的形式。”

    謝慎環視了一週,淡淡說道。

    王章點了點頭,沉聲道:“其實這詩會創辦之初並沒有什麼固定的形式,但慢慢的,許多人發現藉助詩會可以揚名,便開始暗中鬥狠,甚至有買詩賣詩的情況出現,這才由甄可望大人出面定下一個規制,衆生員必須按照這個規制賽詩。”

    稍頓了頓,王章繼續道:“甄可望甄老大人諸位想必都知道,他是咱們餘姚的文壇泰斗,諸生也都服他,故而這個規制就延續了下來。”

    “姚江詩會最大的特點就是以詩社名義參加,個人並不相爭。”

    王守文見王章說的差不多了,便補充道:“所以我們要想取勝,靠個人實力是不行的,一定要精誠合作。”

    謝慎有些好奇的問道:“你說說,這詩會上該如何合作”

    王守文狡黠一笑道:“慎賢弟,這你便不知道了吧其實能夠出的題目大類無外乎那麼幾個,什麼懷古,什麼詠春,什麼閨怨......所以我們之前能夠猜題,若是能夠多準備幾首,萬一壓中了就佔了大便宜了。”

    聽到這裏,王章搖了搖頭道:“這可不行。甄可望老大人雖說不會限定死題目,但今年的形式據說有一些變化,詩社的成員將會輪番上陣,輸的人就自動下去,再由詩社另一人頂替。”

    謝慎心中一沉,這詩會比賽的形式在大明朝倒是有些新意。不過這種形式他前世見得多了,考驗的是排兵佈陣。比如一個人擅長閨怨詩,那麼出到閨怨詩題目的時候便應該由其頂上。而如果出到邊塞詩,閨怨詩的能手就顯然不佔優勢了。

    當然,像謝慎這樣的全能型人才,若是準備充分,在詩會中以一當十,一穿到底還是有可能的。

    “諸位且聽韓某一言。”一直沉默的韓晅終於發聲,幾人紛紛轉過頭來。

    “既然參加詩會的都是縣學生員,想必詩文的水準都不差。我們要想穩操勝券便需要在細節上打磨。不如諸位便把自己擅長的詩詞類別說出來,我們也好先坐安排。”

    這種詩文的比拼,排兵佈陣是很有講究的,誰來打頭陣,誰來壓軸關係到最後的勝負。以甄可望老大人的資歷,自然是公正決斷,在一輪對決中雙方都有機會,但也只是一首詩的機會。若是一輪對決中有人被甄可望老大人裁定落敗,那麼他即便剩下的詩詞品類極爲擅長也不能再上場。

    沉默了片刻,衆人紛紛將自己所擅長的詩詞品類說了出來,自然又是一番熱鬧的討論。

    多年以後,一些士子讀到明史謝慎傳關於姚江詩會的這段記載時,紛紛驚呼謝閣老才學無雙。不過這都是後話了,暫且不表。

    ......

    ......

    幾日轉瞬即至,終於到了姚江詩會的日子。

    上下天光,一碧萬頃;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

    用范仲淹岳陽樓記中的這句話形容六月的姚江是再合適不過了。

    姚江詩會,顧名思義,詩會的舉辦地就在姚江岸邊了。

    姚江從餘姚城外蜿蜒流過,比起錢塘江,姚江顯得十分清秀,自是別有一番韻味。

    謝慎與海棠詩社一衆友人來到詩會地點時,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都說讀書人會享受,如今看來確實不假。這些縣學的生員已經將詩會變成了野宴,若不是德高望重的甄可望老大人會作爲評判者出席詩會,還不知道他們會把姚江詩會準備成什麼豪奢樣子呢。

    甄可望老大人曾經官拜吏部侍郎,都御使等顯赫要職,如今告老還鄉在餘姚頤養天年,仍忘不了興學教,對後輩學子是很照拂的。

    謝慎和海棠詩社諸生已經就各人擅長的詩詞品類進行了梳理,並擬出了一個條目。

    因爲謝慎在衆人中所擅長的詩詞品類最多,被一致推舉爲最後出場的人。

    就是說,不管甄可望老大人出的詩詞題目是什麼,謝慎都會最後一個出場,這是提前就排定好的。至於其他人的出場順序,則是臨場隨機決定。

    這樣排兵佈陣有一個好處,那就是最擅長詩詞的謝慎一直不出來,讓對手摸不清海棠詩社的底。畢竟謝慎的名聲在外,這麼大的名氣的對手一直不出來,他們肯定心有忌憚。

    換言之,這其實就是一種心理戰。

    當然,這樣佈局需要最後一個出場的人有很好的心理素質。不然若是詩社的社友都敗下陣來,其心理崩潰,那就是有再好的才學也發揮不出來了。

    謝慎偏偏心理素質極佳,由他做最後出場的人,絕對不會出差池。

    雖然諸生分爲三個詩社的社員,但都是縣學生員,見了面面上的禮節還是要有的。

    謝慎和海棠詩社的諸生一道與孫傳的醉翁詩社,盧霖的嶽麓詩社社員打過招呼,便各自回到詩社劃分的區域。

    姚江詩會遵的是古禮,故而並不設桌椅,只有鋪在草地上的席子,和烏木憑几供諸生倚靠。

    當然,各人面前都擺着一方矮几食案,上面放了一些瓜果點心,因爲詩會要進行整整一天,必要的喫食還是要有的。

    不然要是有生員在詩會上餓昏了過去,傳出去豈不是貽笑大方。

    既然要遵守古禮,自然是要跪坐了。

    自宋以後,士子就很少跪坐。

    明代自然也是如此,故而諸生動作都有些生疏笨拙。

    倒是謝慎極爲熟練跪坐在席子上,左手搭在憑几上,目光深沉。

    他前世曾經專門學習過唐禮,這跪坐自然是必修課了。

    衆生員坐定,被諸生請來作爲詩會評判的甄可望甄老大人便發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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