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寒門首輔 >第一百二十一章 如此縣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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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多話不能在公堂之上講明,需要關起門來在屋子裏說。

    這點覺悟謝慎還是有的。

    少年隨着吳縣令來到後院,一進書房他便等着吳縣令發聲。

    吳縣令既然將案子壓了下來要改日再審,就一定有他的理由。

    謝慎現在只需要靜靜的聽着即可。

    “賢生可知本官爲何壓下此案”

    謝慎沒想到吳縣令第一句話竟然是句廢話,直是愣了片刻。

    他要是知道吳縣令爲何壓下此案,還會傻傻的等吳縣令先開口嗎

    “學生愚鈍,還請縣尊明示。”

    吳縣令苦笑一聲,擺了擺手道:“你可知你口中這個九爺是誰你又怎麼會得罪到他,你這不是讓本縣爲難嗎”

    吳縣令爲官多年孰是孰非看的自然清楚。但有的事情不能只以是非曲直裁斷,便說這個九爺看樣子就絕不是吳縣令得罪的起的。

    謝慎聞言心中一驚,這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竟然駭的吳縣令欲言又止。

    沉默了片刻,吳縣令再次開口道:“本縣也不瞞你,這九爺名爲譚芳,因在族中排行第九被人稱爲九爺,經營着綢緞生意,在餘姚也算豪商巨賈。”

    謝慎越聽越糊塗,他本以爲這九爺會是個大官,怎麼也得是個豪紳啊,可吳縣令卻說他是個商賈。

    商賈有什麼好怕的

    士農工商,商可是排在最後面的,官什麼時候還怕商了

    彷彿看出謝慎的疑惑,吳縣令搖了搖頭道嘆息一聲道:“他是李太監的養子”

    李太監

    謝慎思忖了片刻,弘治朝姓李的太監可是不少,這吳縣令說的是哪位

    “學生愚鈍,不知縣尊所說的李太監是哪位”

    吳縣令擺了擺手道:“還能是誰,自然是傳奉官李廣啊。”

    李廣

    謝慎聽到這個名字直是欲哭無淚。

    弘治朝吏治清明,就連內宮裏的閹宦也很少囂張跋扈。不僅沒有王振,汪直這樣的權奸,就連正德八虎這樣級別的實力派都不曾有過。

    但如果硬要從宮中太監裏找出一兩位奸佞代表,恐怕就要數李廣了。

    這廝和許多太監前輩一樣,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撈錢。其撈錢的手法十分隱蔽,又兼具了多樣性,是弘治朝貪官中難得一見的實力派。

    其實也不難理解爲何太監大多貪財。他們自幼淨身入宮,美女對他們來說是毫無吸引力的,最多也就是買來作花瓶裝點。

    太監便是權勢再大那也是太監,很少能在青史中留下好的名聲,這名聲也不用指望了。

    這兩者太監都無法享受,他們自然便把精力全都集中在撈錢上,瘋狂的撈錢就成了他們的人生唯一的追求。

    這當然有點變態和畸形,但隱隱也有一絲可悲。

    李廣就是這麼一號人物

    謝慎現在已是了悟。

    雖然李廣在宮中內監裏排不進前三,但人緣極好,歸根到底還是一個錢字。

    李廣能撈錢,撈來的錢自然也不獨享,都會給司禮監的幾位大佬獻上一份。東廠提督之類的自然也不會少。

    錢這個東西,便是貴爲司禮監掌印太監,也不可能拒絕。久而久之,李廣在宮內太監羣體中竟然成了不可或缺的一位。

    饒是謝慎再氣憤,現在也必須冷靜下來好好審視這件事情。

    太監收養子這種事情在大明朝是很普遍的,不少地方的鎮守太監都收有養子,更不用說李廣這樣得寵的大太監了。

    譚芳是李廣的養子,這並不稀奇。稀奇的是這個人送九爺稱號的譚芳爲什麼要派出府中惡奴來擄掠水芸

    謝慎可根本不認識這位九爺,跟他也是毫無恩怨,井水不犯河水之下譚芳爲何要主動挑起事端

    那麼便只有一種可能,是自己得罪的人找到了譚芳,請求譚芳出面給他找場子。

    那麼,這人會是誰呢

    是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孫家叔侄,還是因謝慎拒絕合作而對其懷恨在心的吳掌櫃

    不論是哪一方,都有對水芸下手的充足理由。無論如何,謝慎絕不准許他們這樣肆意妄爲。

    而且在謝慎看來,這種小事情李廣肯定不知曉,無外乎是這個譚芳扯虎皮作大旗。

    事情若真的搞大了,譚芳說不定更擔心。

    李廣李太監雖然自己不太在乎名聲,可卻不能容忍別人敗壞他的名聲,尤其這個人還是他的養子

    現在便要看看吳縣令是個什麼意思,只要吳縣令有追查下去的勇氣,謝慎就有信心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

    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謝慎豈能忍得了

    只是吳縣令顯然不打算得罪譚芳。譚芳雖然無官無品,卻有李廣在背後撐腰,不到萬不得已,吳縣令便想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賢生,這件事不如便到此爲止吧。那三名惡奴本官已經嚴懲,賢生也沒必要揪着不放嘛。”

    謝慎聽到吳縣令說出這番話,直是大失所望。他也知道此事可能牽涉到重要人物,這纔跟吳縣令來到後堂敘話。他本以爲吳縣令會和他商量應對之法,誰曾想吳縣令竟然叫他主動放棄追究

    若是官官相護那倒也罷了,畢竟也算官場潛規則。但譚芳不過是李太監的養子,無官無爵,吳縣令竟然爲這麼一個惡人置大明律法於不顧

    原先吳縣令在少年心中的偉岸形象轟然崩坍,此時此刻謝慎心中頗是絕望。

    縣令不去管,還能指望誰難道要去杭州府找陸淵嗎陸淵雖然是按察司副使,但怎麼可能去管這樣的小案子。

    吳縣令若是強行結案,他連卷宗都拿不到又如何翻案

    更重要的是,這譚芳一次沒有得手自然面上無光,難道就不會有第二次

    吳縣令只懲治了幾名惡僕打手卻對幕後主使姑息縱容,這便是餘姚父母官所爲

    此時此刻,謝慎才明白他所看到的那些光明的,美好的東西不過是吳縣令等人想讓他看到的。

    人性背後的陰暗,光鮮背後的齷齪若非置身其中他又怎麼可能有機會看的到

    謝慎不過是一寒門出身的秀才,吳縣令是不可能爲謝慎得罪譚芳的,那麼便只能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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