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寒門首輔 >第三百九十七章 我敬仰守仁兄(第一更)
    內閣坐班後謝慎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王家。

    王守仁被廷杖,雖然並沒有被杖斃但也着實傷的不輕。

    自上次看望王守仁後他便沒有再去,一來是他還要佈局以還擊劉謹。二來若是他探望的太頻繁,王守仁那裏勢必會很尷尬。

    畢竟王守仁是被褫衣廷杖,其過程簡直是悽慘,不堪回首矣。

    卻說謝慎進了王宅在門子的引領下直奔王守仁居住的跨院。

    王家小廝見小閣老來了,苦着臉道:“小閣老,我家小老爺傷的不輕,郎中說要靜養,這些時日恐怕不能下牀了。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小閣老見諒則個。”

    謝慎擺了擺手道:“無妨的。”

    說完便邁步走進屋中。

    甫一進門謝慎便聞到了濃重的湯藥味。他微微皺眉走到王守仁牀頭。

    “守仁兄!”

    謝慎情緒有些激動,泣聲道。

    只見王守仁趴在牀上正自看一本書,見謝慎來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四明你怎麼來了。”

    “守仁兄,你這是何苦呢。”

    見王守仁面色蠟黃,盡失血色,比起上次見時並沒有太大的好轉。

    王守仁不顧個人安危,捨己求義對抗劉謹。

    與之相比,謝慎竟覺得有些羞愧。

    “四明,這種事情總歸是有人要犧牲的。你是閣臣不能立於危地,那就讓愚兄來吧。”

    謝慎心情複雜不已。

    他謝慎的命是命,王守仁的命就不是命嗎?爲何閣臣就要端坐幕後,而五六品的小官就要做過河卒?

    大明的官場真是個喫人的地方。

    “不說這些了。這次廷杖劉謹可謂下了狠手。不過愚兄這頓廷杖也沒白挨。韓部堂的事情在前,午門廷杖在後,朝中諸公必定已經看透了劉賊的嘴臉。只要袞袞諸公聯合起來,劉賊灰飛煙滅便在頃刻之間。”

    不得不說,王守仁的眼光還是毒辣的。作爲詩書傳家的大家族教導出的優秀士大夫,他對縉紳官員看的十分透徹。

    在不威脅到他們的切身利益之前,他們是不會站出來反抗的。

    劉謹雖然強橫,但畢竟威脅的只是少數人的利益,許多公卿也懶得摻和。

    但韓文這件事可是震驚了朝野。那可是當朝戶部尚書,部堂級別的高官。

    就因爲上書彈劾劉謹就被劉謹矯詔捕入詔獄,悽慘而死。

    生活的這般沒有尊嚴且戰戰兢兢,這是文官們絕不能接受的。

    在這種時候王守仁給加了一把火,可謂讓所有沉默的官老爺都醒悟了。

    “守仁兄你放心,只要我在內閣一天就絕不會讓劉謹這麼囂張下去。”

    “我信你!”

    王守仁笑着說道。

    謝慎拍了記腦袋,笑道:“這是一盒遼東的人蔘,守仁兄拿去補補身子。”

    廷杖之後,王守仁元氣大損,不喫點好的可能還真的補不回來。

    “四明啊,你跟愚兄這麼客氣作甚。”

    王守仁淡淡道:“不過是一具臭皮囊罷了。補與不補又有什麼區別。”

    王守仁被廷杖後即被停俸,但並沒有罷官。

    故而他現在還是官身。只是若劉謹不倒,王守仁遲早得被貶出京去。

    在原本的歷史中王守仁就是因爲得罪劉謹被貶,直到劉謹倒臺才重新得到啓用。

    謝慎當然不希望歷史重演,但以他現在的實力還無法與劉謹正面交鋒,只能用計謀取勝。

    便是爲了王守仁,謝慎也要盡力一搏。

    “愚兄沒有什麼可怕的,唯獨有些擔心家父。”

    說到這裏王守仁不免嘆息一聲。

    謝慎也是頗多感慨。

    王老爺子年紀大了,肯定不能再像以前一樣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爲王家遮風擋雨。

    “守仁兄,你不會有事的,令尊更不會有事!我向你保證,劉賊必定會伏誅。”

    “希望如此吧。”

    王守仁笑了笑,推出一本手抄本道:“不說那些了,來看看這個。”

    謝慎接過本子展開來看,他本以爲是王守仁寫的詩文集子,誰曾想卻是他關於天地本心的感悟。雖然與後世的傳習錄有一些差距但已經有了雛形。

    “守仁兄,你的這些理論......”

    “都是拜四明你所賜啊。上次你和愚兄暢談一番,愚兄卻是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對於天地本心都有了些新的看法。”

    聽到這裏,謝慎不免有些臉紅。他的那些理論都是王守仁自己的,只不過是謝慎提前說了出來。

    而現在王守仁用本屬於他自己的理論感謝謝慎,還真是夠讓人尷尬的。

    “咳咳,守仁兄。你這部集子大可以繼續寫下去,日後必定能成爲傳世之作。”

    “哦?”王守仁有些好奇道:“四明你爲何如此肯定。”

    謝慎卻是擺了擺手道:“不可說,不可說也。”

    “不過,某可以肯定,若干年後守仁兄一定會多出許多信徒。”

    陽明心學對整個中晚明讀書人的影響可謂深遠。

    在陽明心學的引領下,私人書院更是如雨後春筍般從大明兩京十三省冒出來,比之北宋南宋都不予多讓。

    若不是張居正因爲忌諱私學書院蓋過官學,而導致讀書人思想異化無法控制,勒令禁止開辦私人書院,恐怕整個科舉制度都會有所改變。

    “信徒?”

    對這個名詞王守仁顯然不太理解。他愣了愣道:“這是什麼意思。”

    謝慎笑着解釋道:“信徒就是追隨者。某的意思是會有很多人成爲守仁兄的追隨者。”

    “那愚兄豈不是要成了教書先生了。”

    王守仁打趣道。

    “教一屋子人也是教,教天下人也是教。守仁兄與其做一教書先生,不如做那教授天下讀書人的聖人。”

    “這話可不敢亂講,愚兄怎麼敢當聖人二字。”

    謝慎心道這有什麼當不得的,聖人還不是人封的。以王陽明的歷史地位,這二字絕對當的起。

    不過眼下王守仁顯然還沒有著書立說,信徒遍地。就這麼搶了天地君親師中的師聖稱號似乎也有點不妥。

    “不管怎樣,我敬仰守仁兄。旁人不來做,那我就來做守仁兄第一個信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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