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寒門首輔 >第三百九十九章 變天了(第三更)
    劉瑾被罷去東廠提督一事瞬間在內廷外朝傳開了。

    雖然劉瑾代之出任尚寶監太監,面子上不算太難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劉瑾失寵了。

    正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而在大明朝,但凡改朝換代,必定要換的有三個位置。其一是內閣首輔,其二是東廠提督,其三是錦衣衛指揮使。

    太子朱厚照踐祚,劉瑾立馬被提升爲東廠提督,足以見皇帝對劉瑾的信任。

    但劉瑾在廠公的位置上還沒有待上一年,就被調離,足以見得其聖眷不再。

    昔日屈服於劉瑾淫威之下的官員大多站了出來,衝劉太監狠狠踩了一腳。

    落井下石雖然不雅,但那也得看對誰。對付劉瑾這樣的權閹,即便是落井下石也沒有什麼可深責的。

    加之內閣三巨頭之一的小謝閣老謝慎上書,列出劉瑾的十條罪狀,算是發起了對劉瑾的總攻。

    劉瑾本已做好主動上書請求到南京養老的打算,卻不曾想這些文官如此睚眥必報,必要了他的性命。

    好在天子正德念着他昔日的照拂之情,直接將謝慎的奏疏駁回。

    但文官的反攻已經起勢,如何會就此作罷。

    在謝慎上書後,內閣其餘兩巨頭首輔李東陽和次輔謝遷也相繼上書,請求天子嚴懲劉瑾。

    這下在氣勢上,正德皇帝就被完全壓制住了。

    他雖然有心爲劉瑾開脫,但內閣三位大學士同時上書,便是天子也招架不得。

    很快,天子便免去了劉瑾尚寶監太監的職位。

    此信號一出,便表明天子徹底放棄了劉瑾。

    雖然劉瑾用着順手,但他確實犯了太多原則性的錯誤,正德皇帝便是有心也無力再保他了。

    劉瑾再次上書請求去南京養老,這次天子沒有再拒絕,而是直接准奏。

    雖然羣臣一再反對,認爲這麼處置劉瑾實在是太輕了,但是天子在這件事上乾綱獨斷,沒有給文官們置喙的機會。

    政治就是不停的斡旋,這個結果對於文官來說並非不能接受。

    他們也無意徹底激怒新天子,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雖然這個君父有些荒唐,有些不羈但那也是君父。

    違逆君父可是堪比謀反的重罪,甚至會給家族招致禍患。

    大明朝的文官顯然覺悟還沒有到爲了社稷不顧家族個人利益的地步。畢竟都是爲了富貴出來混的,意思意思就好了,真要把天子惹惱了,大家都沒有好果子喫。

    而且,內閣的那三位大佬不也是沒有繼續堅持嗎。

    玩政治的要懂得見好就收,一味的堅持己見最後的結果只能是誤人誤己。

    強勢如劉瑾說倒就倒,直讓人唏噓不已。

    八虎中的其餘七人都低調了許多,生怕重蹈劉瑾覆轍。

    尤其接替劉瑾擔任新東廠提督的馬永成,更是夾起尾巴做人,非但沒有像劉瑾那樣大量派出番子監視百官,更是頻頻和部院高官示好。

    在這種大環境下,文官們也不好對其餘七虎趕盡殺絕。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們手中沒有七虎的把柄,自然不好直接赤膊上陣。

    持續了近一年的文官與八虎間的對抗告一段落,正德皇帝也“老實”了好一陣子,直到正德二年二月,在錦衣衛千戶錢寧的攛掇下,天子再一次耐不住寂寞決定在皇城西北一代大興土木,營建豹房。

    而錢寧因爲在營建豹房一事中出力甚多,得到了天子的賞識,在短短几個月內取代了原權閹劉瑾的天子寵臣地位,一路累遷至錦衣衛指揮使,執掌南鎮撫司。

    豹房營建好後,天子索性搬出了紫禁城住到了豹房。

    正德皇帝與錢寧同進同出,喝醉了便枕在錢寧的臂膀上入睡。天子並賜錢寧國姓,錢寧也自號皇庶子,其囂張可見一斑。

    此時此刻,許多文官才後知後覺,錢寧比之劉瑾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是前門驅虎,後門引狼。

    豹房不僅僅是天子行宮,更養了無數珍禽猛獸,番僧伶人,搞得皇城烏煙瘴氣。

    更有甚者,錢寧爲了討好天子,將不少民婦擄掠進豹房,供天子享樂。皇帝本是熱血少年,正是龍精虎猛之時,哪裏能夠受得了這般誘惑。確是從此君王不早朝。

    百官們痛心疾首,一邊到豹房外哭諫,一邊又去文淵閣陳情,希望幾位閣老能夠想出辦法,規導君父的言行。

    李東陽作爲首輔這種事情自然是責無旁貸。他代表內閣寫了一封奏疏派人送到豹房,可卻是如泥牛入海杳無音訊。

    正德皇帝更加放肆玩樂的舉動被百官認定爲對他們攻訐劉瑾的報復。反正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皇帝要建一座宮殿,臣子們是沒有充分理由駁斥的。

    即便是駁斥,也得是站在節省國庫餉銀的角度,不然就是主動打破君臣父子的條框。

    值此危難之際,李東陽自然又將希望放到了謝慎身上。

    畢竟鬥倒劉瑾就是謝慎全盤策劃,佈置。

    事實證明謝慎的這計欲擒故縱十分到位。劉瑾實在太自信了,自信的認不清眼前的形式。

    天要使人亡,必先使其狂。

    劉瑾就輸在了這點上。

    是日,內閣坐班處理政務時,李東陽便主動找到了謝慎,希望謝慎能夠故技重施。

    但謝慎卻搖了搖頭否決了這種可能性。

    “西涯公,這錢寧與劉瑾不同,不能用對付劉瑾的方法對付他。”

    謝慎不疾不徐的說道:“錢寧如今是陛下的義子,如果我們直接對他動手,豈不是有損皇家顏面?”

    李東陽皺眉道:“四明,錢寧這個皇庶子可是他自己封的,並不作數。”

    謝慎嘆聲道:“非也。這個義子作不作數不在於錢寧而在於陛下。陛下如今寵信錢寧到了同宿同醉的地步,認錢寧是義子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一旁看奏疏的謝遷頓聲道:“那怎麼辦,照四明這麼說,如果這錢寧不謀反,便治不了他的罪了嗎?”

    謝慎苦笑道:“恐怕還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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