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寒門首輔 >第四百零二章 豹房
    “陛下。”

    錢寧笑道:“臣給陛下準備了幾道大菜,不知陛下想先嚐哪道”

    正德皇帝聽得心癢,不耐的揮手道:“朕要一起嘗。”

    錢寧聞言卻是心中大喜。

    他對皇帝的心意拿捏的極爲到位。都說君威難測,可在他錢寧看來這卻是世間最簡單的事情。

    “陛下,這幾個民婦不懂規矩,若是衝撞了聖駕......”

    正德卻是打斷道:“不礙事的,快叫她們進來。”

    錢寧當即衝正德一禮,轉過身去拍了拍手。

    便有宮人領着三名二十來歲的婦人走了進來。

    這些婦人穿着布衣,頭髮清一色的挽起,皆是怯怯的朝正德望去。

    若論容貌,他們自然比不上正德的妃嬪,甚至連許多宮女都不如。

    但正德皇帝喫慣了山珍海味,對農家菜自然也有幾分期待。

    這些民婦不着粉黛,素顏朝天卻是讓正德興致大起。

    他走到一名民婦身前,用手指托起她的下巴道:“擡起頭來,讓朕瞧瞧。”

    那民婦只覺得一陣眩暈,卻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擡起頭與正德對視。

    四目相對,電光火石間閃過一抹奇異的感覺。

    正德嚥了口吐沫道:“你叫什麼名字在哪裏住”

    那婦人愣了一愣,錢寧當即提點道:“陛下在問你話呢。”

    “奴奴叫劉鶯兒,是宛平縣人。夫君三年前去世後便一直守節至今。”

    寡婦正德聞言大喜。這正是他最喜歡的類型。

    “守節三年不會太過空虛了嗎”

    正德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道。

    面對天子此般調笑,劉鶯兒面頰登時漲得通紅,尷尬道:“不......”

    “你們兩個都下去吧。”

    正德擺了擺手,錢寧立馬上前把其餘二女帶了出去。

    他當然不會再回來,作爲常伴聖駕左右的寵臣他知道接下來正德要做什麼。

    偌大的宮室內如今只有兩個人,顯得有些寂靜。

    “你湊過來些,叫朕好好看看。”

    正德的聲音雖然並不高但透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嚴,叫人無法拒絕。

    劉鶯兒猶豫了片刻又往前湊了半步,誰知正德立刻用雙臂環住了她。

    “可心人兒,今後便住在這豹房中吧,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和朕說。你跟了朕,朕不會虧待於你。”

    劉鶯兒大慌,可卻又不敢反抗,只得閉上眼睛。

    “怎麼,你不願意”

    正德覺察出了劉鶯兒的情緒,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他鬆開了劉鶯兒,面露不快道:“你覺得朕是巧取豪奪之人嗎”

    “奴奴不敢”

    劉鶯兒垂下頭去,咬着嘴脣默然不語。

    正德不喜歡做勉強之事。雖然錢寧爲他擄掠來了許多民婦,但正德卻並沒有勉強她們。只有她們本人願意正德才會叫她們侍寢。

    當然按照宮廷規制,這些女人進過豹房,即使沒有真的服侍過天子也是天子的女人了。即便被放出去也絕不能再和原先的夫君相好,沒出嫁的則終身不得嫁人。

    “不敢”

    正德心中有氣,他瞪了劉鶯兒一眼道:“不要給朕說不敢。朝中諸卿拿這句話堵朕的嘴,你也用這句當擋箭牌你們口上說不敢,心裏怕是在偷笑吧”

    正德雖然貴爲天子富有四海,可實際上卻被廷臣轄制,許多事情上不過是個傀儡。

    他充當的不過是個符號,在儀式感充足的大朝會上念幾句“知道了”,“准奏”。

    皇帝有誰真的把他當做皇帝

    時間長了,正德也看透了,索性不再上朝。錢寧建議他營造豹房,從而逃離逼仄壓抑的紫禁城。

    這正合他意。故而纔有了工部花費二十四萬兩白銀營造豹房之事。

    正德惹不起那些吐沫星子四濺,雙重標準的廷臣,但躲得起

    在這豹房之中,他能感受到片刻的安寧。不再需要正襟危坐,不再需要表現得像一尊泥像。

    在這裏,正德覺得自己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可就在正德難得的享受普通人的愉悅時,劉鶯兒一句話又讓他回到了現實。

    他就是天子,就是那個天下最尊貴最孤獨的人。儘管他逃離了紫禁城但卻逃不開禮法的束縛。

    作爲大明朝的最高統治者,他不得不忍受這種束縛。

    “陛下,奴奴只是有些慌了。”

    劉鶯兒跪倒在地,低聲道。

    正德沉默了片刻,拉起了劉鶯兒道:“罷了,這件事不怪你。”

    稍頓了頓,正德接道:“來陪朕喝兩杯酒吧。”

    說着便走到牀幾前倒了兩杯哈密進獻的葡萄酒。

    天子親自給劉鶯兒倒酒,這讓她受寵若驚。

    劉鶯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竟然沒有去接酒杯。

    正德咳嗽了一聲,劉鶯兒這才反應過來接過了酒杯。

    “朕覺得你很有趣。”

    正德將酒一飲而盡,淡淡道。

    “多謝陛下誇讚。”

    劉鶯兒低聲道。

    “夜裏涼,披上這件衣服吧。錢寧也真是的,把人就這麼給朕送來了,也不知道添件衣服。”

    正德將自己的袞龍便袍披在了劉鶯兒的身上,嚇得她瑟瑟發抖。

    “朕叫你披的,不妨事的。”

    他拉着劉鶯兒的手來到龍牀邊,笑了笑道:“你會下棋嗎”

    劉鶯兒搖了搖頭。

    “想來也是,不過朕可以教你。”

    正德脫了靴子坐上牀去,朝矮几上的棋盤點了點道:“這便是棋盤,對弈者各執黑白棋順序落子,誰喫的子多誰便贏。”

    劉鶯兒好奇道:“聽起來怎麼和行軍打仗一般”

    正德只覺得有趣,笑了笑道:“對,就是和行軍打仗一樣。落子前要考慮到之後五步,十步的情況,絕不能只顧眼前。”

    正德的棋藝並不算精湛,但教劉鶯兒是足夠了。

    “來,你選一色。”

    劉鶯兒猶豫了片刻,捻起了一枚黑子。

    正德順勢握住她的手,將黑子放到了東北角。

    “金角銀邊草肚皮,下棋的都知道這個道理。”

    正德笑聲道:“你記住,這棋盤四角是必爭之地,若是誰佔了三角,便幾乎是必勝之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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