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謝慎不會走張居正的老路,要想新政能夠推行下去獨攬大權是行不通的。至少要讓朱厚照在改革中扮演舉足輕重的作用。
唯有如此,年輕的天子纔會有繼續改革下去。
這當然也是心理學的範疇了,政治本身就是不斷博弈不斷妥協。只有一方受益,是不可能長久的。
改革家要有堅定的決心。改革家同樣要有一套用的趁手的班底。
謝慎現在可以倚重的人不多,也就是王守仁、顧鼎臣、唐寅三人耳。
但只要這三人能夠各司其職還是能夠應付可能出現的麻煩的。
人其實是一種十分奇特古怪的生物。
往往前一刻還堅持一種見解,但經過某事後態度會發生極大的轉變。
就比如之前推廣種植的玉米、土豆。在推行之前,上至百官下至百姓反對之聲不絕於耳。可是謝慎堅持推行,秋收之後所有人都傻了。
這種新的糧食實在是太高產了,味道還不賴,不種植豈不是對不起自己
謝慎其實更多的充當的是一個引導者角色,給大明指引一條最適合的道路。
但是這個角色同時很危險,必須小心反對者的反攻倒算,畢竟得罪了太多既得利益者,被合而擊之也未可知。
謝慎既然致力於改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家人。
所以他絕不能失敗,絕不能有危險,不然他最珍愛的家人的性命都會受到影響。
如今王守仁被提拔爲兵部尚書,顧鼎臣是次輔兼着戶部尚書。謝慎是首輔,同時兼着吏部尚書。
唐寅則是禮部左侍郎。
六部中最重要的四部都是自己人,推行新政自然不會有太多掣肘的地方。
至於刑部和工部倒是沒有自己人,不過這兩個地方都不是最緊要的部門並無大礙。
這日朝議過後,朱厚照留下了謝慎、顧鼎臣、唐寅、王守仁還有工部尚書劉冉。
天子十分關心陵寢的修建一事。登基之初就命令工部前去勘察。可是因爲種種原因帝陵的修建工作一度擱置。
現在一切步入正軌,朱厚照自然又想起了這事,招來內閣班子前來詢問。
在場五人現在全部是閣臣。
處了謝慎和顧鼎臣外,其餘都是羣輔。
按照入閣時間來排,王守仁早於劉冉,劉冉早於唐寅。但實際上三人都未加大學士頭銜,只是參預機務。
朱厚照清了清嗓子道:“劉卿啊,陵寢修建現在進展如何了”
陵寢修建自然是工部的活,劉冉責無旁貸。
他衝朱厚照拱手行禮道:“回稟陛下,地宮已經修建好了正殿,中殿,後殿。現在只剩下左右兩配殿了。”
謝慎心道還好明代陵寢都修建在昌平天壽山不用太考慮風水問題。不然以朱厚照的性子光考察風水估計就得用上十幾年。
謝慎畢竟是穿越者,對於修建陵寢這種事情一直都是比較反感的。
有的皇帝一登基就修陵,等到駕崩陵寢還沒有修好。
而且修建陵寢後爲了確保地宮不被發現,都會把匠人活埋在地下,實在太殘忍了。
從帝王的角度來看這自然是合情合理的,但不符合人道主義觀念。
反正謝慎是一定會在這件事上據理力爭的。難道你把修建陵寢的匠人活埋在地下就不會被盜墓了
也太小看盜墓賊的專業水準了......
朱厚照是個好孩子,謝慎相信只要把道理講明白朱厚照是會同意放修建陵寢的工匠一條生路的。
朱厚照聞言大喜,讚許道:“很好,很好。劉卿辦事果然用心,當賞。”
劉冉十分得意,拱手道:“陛下過譽了,這些都是臣的本分。”
他心道好不容易輪到工部出頭,若是再不把握機會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朱厚照被拍馬屁拍的飄飄欲仙,哈哈大笑道:“有功就該賞,朕賞你絹布三百匹,黃金千兩。”
這是極大的賞賜了,劉冉激動的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地,山呼萬歲氣氛十分和諧。
可就在這時謝慎清了清嗓子道:“修建陵寢固然重要,不過陛下還是應該把精力多放在政事上。”
嘖嘖,這話也就是謝慎敢說,要是換了別人說不定就被拉出去廷杖了。
君王威嚴可是不容冒犯的,哪怕你是重臣高官。
“哈哈,先生說的是。不過最近國泰民安,祥瑞頻現也沒有多少需要朕勞神的地方吧”
朱厚照這話倒是不假,這三年來大明風調雨順,竟然沒有發生一次旱災、洪災。這對於幅員遼闊的大明來說是極爲罕見的事情。
加之新政推行,國庫稅收增加,新軍操練步入正軌,大明儼然一副中興的架勢。
也許是爲了借這股春風,各地都頻報祥瑞。什麼靈芝啊,白虎啊,仙鶴啊都爭搶着冒頭。
朱厚照畢竟是年輕人虛榮心是很強的。
看到祥瑞頻現,理所當然的把其歸功到自己身上。
謝慎覺得自己有必要對他指點教育一番,不然朱厚照的尾巴還不得翹到天上去。
正所謂楚王好細腰,若是朱厚照的態度不改一改,這祥瑞恐怕還會不斷的出現。
“陛下,祥瑞之事不可偏信。有的也許確實是真的,也有的是當地官員編造出來的。陛下應該重瞳親照善於分辨。”
其實祥瑞這玩意你說它是真的它就是真的。你說它是假的它便是假的,實在沒有什麼定論可言。
但說話也是要講究技巧和藝術的。
雖然在謝慎看來祥瑞基本都是炮製出來的。但不能這麼說啊。不然皇帝陛下豈不是很沒面子。
也只好真真假假摻和着說了。只要能夠起到規勸的效果,這番話就沒有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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