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喫點東西。”陸翎之溫柔地說道，被送去荒原的時候，他心裏不是沒有怨的，他甚至想過將來見到她一定會報復。
在荒原受盡了折磨，被巫王救走之後，他才冷靜地回想和陸夭夭從一開始見面發生的事情。
有太多的巧合，也有太多的不合理。
夭夭對他的怨恨就像應該是葉蓁對他的……
後來他從葉瑤瑤送回來的信中，派去跟蹤陸夭夭的人那裏瞭解她所有的習性，加上紅菱對陸夭夭的忠心，陸夭夭不費任何心思就能夠得到葉蓁之前所有的下人聽命於她，包括葉亦清父子的態度……
這些在常人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但陸翎之還是覺得不同。
陸夭夭，其實就是葉蓁。
這麼想是很不可思議，但他覺得這是最好的解釋。
墨容湛應該也知道這件事吧，否則那時候他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不會那麼悲痛和……後悔？
他太瞭解墨容湛了，他根本沒有愛過秦王妃，不會爲了她生那麼大的氣，可他眼中的後悔卻讓陸翎之狐疑了。
葉蓁不知道陸翎之在想什麼，她坐下來視若無人地喫東西，就算厭惡陸翎之，她也不會跟自己的肚子作對，何況，如果她沒喫飽的話，哪裏有力氣離開。
陸翎之漆黑的眸子含着淺笑，看起來熠熠生輝，“夭夭，過得好嗎？三叔和三嬸如何？”
葉蓁不想和他說話，沉默地只顧自己喫東西。
她怎麼會過得不好，只要他這輩子都不再出現在她面前，她的日子會無比舒心。
“不肯和我說話？”陸翎之輕笑出聲，只將葉蓁的沉默當是小姑娘的鬥氣。
“其實我是問多餘了，你得償所願成爲墨容湛的皇后，又怎麼會過得不好呢。”陸翎之自嘲地笑了笑。
葉蓁填飽了肚子，拿出手絹拭了拭嘴角，擡眸冷冷地看着陸翎之，“我本來過得挺好，知道你還活着，我便覺得有點不太好。”
“夭夭，我不是有心要傷害你的。”陸翎之苦笑說道。
“這話如今說了沒意義，不如說說你又想要做什麼吧。”葉蓁淡淡地說，“巫王給你什麼好處，讓你願意爲她所用？”
陸翎之說，“她給我重生。”
讓他有機會重新得到她，求得她的原諒。
這就夠了。
“呵！”葉蓁冷笑一聲，“所以你如今是想如何，抓着我威脅皇上嗎？”
陸翎之低聲地說，“夭夭，我不會再傷害你，巫王只是要你……去西涼幫她做一件事。”
“讓我去威脅皇甫宸，對嗎？”葉蓁笑了笑，“齊若水野心真大，她以爲利用皇甫宸能夠做什麼？”
陸翎之深深地看了葉蓁一眼
，“夭夭你真聰明，皇甫宸在西涼不會有危險的。”
“他是皇甫宸，自然不會有危險。”誰敢冒險去傷害不知有多少隱藏力量的皇甫家正統傳人？
“你們憑什麼覺得我就能讓皇甫宸點頭答應，他不肯答應的必然不是好事，你們認爲我會勸他嗎？”葉蓁冷笑着問道。
她不知道齊若水要皇甫宸做什麼，但既然齊若水都已經做到這個程度了，那肯定不是小事，皇甫宸不是會妥協的人，不知道他如今究竟如何了。
陸翎之低眸看着她，“皇甫宸爲了你肯定會答應的。”
葉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沒有迴應陸翎之的話。
“老夫人的事情，謝謝你。”陸翎之說道，老夫人過世，他被髮配荒原，陸家四分五裂，如果不是她，老夫人保不住最後的尊嚴。
“老夫人對我有恩。”葉蓁淡淡地說，陸家其他人是什麼下場她並不在乎，她只關心陸老夫人和陸世鳴一家。
陸翎之含笑地看着她，“想必你是累了吧，先休息一下，然後再啓程。”
他這語氣說出來就像她是出來遊山玩水，而不是被他們無恥地抓走，葉蓁聽着都覺得彆扭，“你爲齊若水做事，就是想要報恩，還是想要報仇？”
“夭夭，我這一生都在爲別人活着，我傾全族之力幫助墨容湛，爲的是陸家未來的前程，我傷害心愛的人，忍痛毒殺她，爲的是妹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想要家人過得更好，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有，陸家並沒有因爲我變得更好。”陸翎之低聲地說道。
“踩着別人的鮮血，你以爲能過得更好？”葉蓁冷笑問道。
陸翎之說，“亂世之中，誰的生存不需要踩着別人的鮮血過去，我跟着墨容湛的時候就殺人無數，在戰場上殺人是爲了生存，回到京都接近秦王妃同樣是爲了生存，我只是……沒有想過會愛上她。”
葉蓁聽着陸翎之深情款款地說愛上自己，心裏一陣厭惡，“你卻殺了她。”
“一杯毒酒，一場大火，我以爲自己能夠忘記得乾乾淨淨，過了幾天，我就知道自己錯了。”陸翎之臉上閃過一抹悲痛，“她是我見過最聰慧伶俐，最精靈可愛的姑娘，她的癡心她的專情……那時候我才知道我動心了，我愛上了你，夭夭，在陸家看到你，我以爲是上天在懲罰我，讓我害死心愛之人之後，又讓一個那麼相似她的人來到我身邊，還成爲我的妹妹，我怎麼能夠把你當妹妹。”
葉蓁冷冷地看着他，並沒有發現他的話有什麼不對勁。
“夭夭，幸好最後你不是我的妹妹。”陸翎之笑着說，“上天是把你送回我的身邊，我怎麼能讓墨容湛將你再次奪走，他那麼對待你，在你最需要他的時候卻將雙兒當成是你，你爲什麼就能夠原諒他？”
“你在說什麼？”葉蓁眸色冰寒，終於發現陸翎之話裏有些不對勁。
“夭夭……”陸翎之擡眸灼灼地看着她，“既然你可以原諒墨容湛，爲什麼就不能原諒我？”
他一直在叫夭夭，不是叫陸夭夭，而是葉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