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一城扶着老頭來到村上,新月已掛枝頭。老頭帶着他來到一座茅草屋前,推門而入。小孩正坐在窗前發呆,見到爺爺,喜極蹦起,摟着老頭道:“爺爺,你跑的也太慢啦。”
老頭笑道:“爺爺年紀大了,跑不快。”
二人說話的當兒,顧一城仔細打量起這個小孩。但見他脣紅齒白,五官清秀,雙目中隱隱透露出幾分靈氣,着實是個修行的好材料。
小孩見顧一城打量他,問老頭道:“爺爺,這個叔叔是誰啊”
老頭撓耳道:“亂了亂了,這個不是叔叔,也是爺爺。”
小孩“切”一聲:“胡說,他看起來比爺爺年輕多了,該叫叔叔纔對。”
顧一城對孩子的印象又好了幾分,他蹲下身,對孩子道:“好孩子,叫叔叔叫爺爺都成。”
小孩執着道:“當然叫叔叔,叔叔好。”
“乖。”顧一城撫着他的腦瓜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朗聲道:“我叫沈星懿,爺爺叫我小星,叔叔也這麼叫好了。”
顧一城聽到這個名字,先是一怔,隨後笑道:“你叫小星,師父她老人家的名諱裏也有個星字,看來你與我玉清派倒有幾分機緣呢。”
沈星懿問道:“玉清派是什麼呀。”
顧一城:“是個很美麗的地方,你想去嗎”
沈星懿怯生生看着老頭,道:“爺爺去嗎”
老頭道:“爺爺老早就去過,後來又回來了,這次輪到小星去了。”
沈星懿道:“什麼呀,爺爺不去我也不去。”
老頭道:“小星乖,和叔叔一起去那裏,保準你去了就不想回來了。”
沈星懿憤憤道:“那更不去,去了爺爺一個人多沒意思。”
老頭聞言,摸摸他的腦袋,眼眶微紅。
顧一城對老頭道:“師兄,令孫倒懂得人情世故。”
老頭道:“我爺孫倆相依爲命這些年,總有些不捨。但師弟你不必在意,只管帶他去。”
顧一城點點頭道:“我既應允了師兄,當然會照做。明日一早,我就帶他回玉清峯。”
沈星懿連連搖頭:“不去不去,爺爺不去我是不會去的。”
老頭蹲下身,抱着沈星懿道:“小星,聽爺爺的話,先和叔叔去,若是不喜歡叔叔再帶你回來,爺爺就在家等着你,不會跑的。”
沈星懿將信將疑地看着老頭,沉默不語。
顧一城拍拍他道:“你爺爺不會騙你的,叔叔也從不騙人,就當是去遊玩,不喜歡就回來。”
沈星懿猶豫再三,終於點頭同意。
安頓好孩子後,老頭和顧一城來到門前。新月如鉤,蟲鳴漸幽。顧一城看着遠山的輪廓,沉默許久,道:“師兄,這六芒山萬古林中可曾有什麼異樣”
老頭道:“我下山以後蟄居此地三十年,未生變數,偶有山精水怪出來噬人,也只是爲圖果腹。”
顧一城:“那今天的狼妖是怎麼回事”
老頭道:“這種狀況還是第一次見,雖說愚兄修爲不濟,倒也不至於敗給尋常妖怪。那狼妖,仙家尋常招式對它無用,倒像是”
“是什麼”
老頭略頓了頓,道:“像是得到什麼人的點撥,修爲精進的感覺。”
老頭搖頭道:“若是它復甦,萬古林必然魔焰滔天,可眼下青山綠水一片平靜。”
顧一城道:“那你的意思是”
老頭道:“大概是山中新來了什麼狠角色吧,佔山爲王后,稍稍傳授點本事給嘍囉。”
顧一城道:“如此最好,師父她老人家一直很關注六芒山的動向,勢必要阻止那魔頭重臨人間。”
老頭道:“眼下神州各大仙家門派各自爲營,俱想一家獨大,魔頭若是重臨人世,不攜手怕難對付。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你回去轉告師父,請她務必放心,一有風吹草動,我會立刻稟明。”
顧一城點頭道:“關於這魔頭,大師兄你瞭解多少”
老頭道:“我也是聽師父說起,據說魔頭的修爲遠在各大仙家門派掌門之上,當年涵虛觀開山祖師與法華寺開山祖師二人攜手與其鬥法,也沒佔得絲毫便宜。”
顧一城:“如今涵虛觀靈瓏道長一身九轉玄功修至大成,已堪得道;法華寺空識大師的涅槃心經修爲也非同小可,據說已肉身化佛。這兩位高人的師尊實力會有多強,簡直難以想象,那魔頭竟可以一敵二而立於不敗之地。”
老頭道:“魔頭欲證殺道成聖,爲神州各大仙家門派所不容,纔會落得肝腦塗地的下場。可他身雖死,道未消,師父說過,當日魔頭身化齏粉,幾絲魔息卻趁亂逃走,斬草未能除根,怕日後會釀成大禍。”
顧一城驚道:“難道魔頭是師父所除”
老頭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但是以當時情勢看來,師父她老人家怕也未必是魔頭的對手,我想應該是各大派聯手將其除去,師父在場吧。”
顧一城道:“如此才說得通。”
老頭望着天上月鉤,悵然道:“總之,如果魔頭復生,神州各派俱會大難臨頭。那些老一輩高手不是飛昇而去,就是隱居世外。如今的神州幾大派,能敵過魔頭的人怕是寥寥無幾了。”
顧一城道:“師兄,古往今來,從來是邪不勝正。若真到了那一步,即便身死道消,我們也要從魔頭手裏保護好這片神州大地,反正我顧一城是絕對不會退縮的。”
老頭道:“師弟,你這番話,正是我玉清派精髓所在,相信師父她老人家也會說同樣的話的。”
顧一城忽然想起什麼:“師兄,我有一事想問。”
老頭道:“但說。”
“關於師父的恩師,旬白子,你瞭解多少”
老頭道:“關於他我所知甚少,師父也很少提及,只知道師父的佩劍是他所贈。師父說,劍仙當中,以他修爲最高,他人遠不可及。”
顧一城琢磨道:“如此一號人物,下落如何”
老頭:“師父有時說是飛昇了,可有時又說是雲遊了,實在難以捉摸。”
顧一城道:“我總覺得,關於祖師旬白子,師父有所保留,並沒有全部告訴我們。”
老頭道:“師父這樣,也不過是怕提及傷心。”
顧一城道:“大概吧,我一直想問,但每次提及旬白子,師父都會非常不高興,故不敢再多問。”
老頭:“時機成熟,師父自然會告訴你一切的,眼下還是多提升修爲吧。”
顧一城點頭道:“師兄說的是。”
二人又聊片刻,各自歇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