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不要她御劍,清歡就在雲逍身後有些朦朦朧朧,忽然一個激靈驚醒過來,察覺好像不對,說道:“飛煙鏡泊不是在澄明海上嗎澄明海不是在東邊嗎我們爲什麼一直在往南面飛”
雲逍道:“你不是說,江渚城的杏花開得很好。”
沒錯她是說過,可那是她隨口胡謅的啊更何況,他們現在不是應該以最快的速度,趕在師尊們發覺之前回到飛煙鏡泊嗎
“反正已經遲了。”雲逍道。
清歡想笑笑不出來,“你真是瀟灑。”
雲逍並不接話。清歡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爲什麼忽然要去江渚。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小心問道:“你就不怕千堂仙尊,罰你再卷一次瀑布”
雲逍道:“我先天最是懼怕水靈,師尊良苦用心,再來一次,有何不可”
清歡呵呵乾笑,“那我怎麼辦,金克木,難道我要去捲鋼刀嗎”
就在她以爲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只聽少年答道:“挺好。”
清歡恨不得咬他一口。不過話雖如此,還是未阻着他往江渚城去。如果要受罰,那起碼也得玩個夠本不是天塌下來也先砸死個高的。清歡是這樣想的。
江渚城位於大陸中腹,又有蒼、澹、寧三水流經,其地風流繁華早在去年清歡跟隨公儀修來時便已有了強烈感受,而今上巳左近更加。不少商鋪都藉着此由頭,搞出不少新鮮花樣,吸引來往客人。難怪離國滅亡之前,清歡便聽人說,北面三國尚文修武,厲兵秣馬,南邊二國卻只需要一錢買斷天下兵馬。南邊的啓、貞兩國有錢到什麼程度看看江渚城,再看看清歡身邊的寧顥便能得知。
清歡記得當初雲逍帶他回師門時,二人落在梅城,他都是專揀那黑暗人少處行走,今日卻偏偏往那燈火輝煌的人多處去。不僅如此,還陸陸續續入手了不少小喫糕點。他自己也不喫,只是一味地塞到清歡手上。清歡開始還有些喜滋滋的,後來卻已完全拿不下了,又不好在這人羣中央一下子就給“化實爲虛”。雲逍所引起的騷動自然不小,無論男女老少,不少人都在盯着他們瞧。
待得後來,雲逍自己的雙手也已經提滿,才帶着她閃進小黑巷子,將東西全都化入虛囊,二人才算兩袖清風。清歡想着,這下小流可得樂壞了,沒有“星熠名點”,“江渚名點”卻有不少。至於雲逍,明明內心如此溫柔,平日卻偏偏表現出那副模樣,這實在是一個別扭的人。
不知不覺逛到城南,寧河水舒緩流經,一河之隔便是江海餘生樓所在的沙汀。近城一岸燈火通明,沿岸擺放無數蘭草,形成一道花葉交織的長廊,青年男女往來歡聚其中,空氣裏四溢氤氳開蘭花的幽香。
“杏花果然開得很好。”雲逍幽幽來了一句。
清歡得他揶揄,狠狠剮了他一眼,卻也只能自認理虧。
南地青年熱情大膽。這樣的夜,既是遊玩,亦是覓緣。各人手上俱執一蘭草,若是對誰一見鍾情,便將蘭草相贈對方;若對方也回贈,那或許當真便能成就一段良緣佳話。若是無意於此或已成家的,便將蘭草佩在襟口,旁人見了便也不會誤會。
清歡與雲逍在旁邊攤上買了兩朵蘭花掛在襟前,然後沿着河岸閒逛,一邊走一邊賞花。路上所遇男女雖對他們多有矚目,但瞧見二人襟口,便也相對了然。
逐漸行至人少處,雲逍忽道:“怎不提要去餘生樓”
清歡莫名其妙,又明白過來難道他帶她來此,還有着這樣一層用意問道:“我爲什麼要說去”
二人又往前走了幾步,雲逍方道:“記那麼多,不累”
像是一道暖陽照入心口,清歡知道他是在關心他。完全忘了過去之事,對那麼多的課業也需從頭再來,若能恢復記憶,多少也能少費一些心力。
“嘁”的一聲,表盡少年不屑。清歡豎起秀眉,她表示,剛剛建立的一點好感,再次煙消雲散卻聽雲逍道:“你不想耽誤公儀修。”
若是她去求得公子卿醫治,二哥自然需得履約在樓中學徒一年。雖然公子卿也說了時間隨二哥定,但她卻還是有些不忍,總覺得二哥不該把時間花在這些無謂的事上。想不到自己的這番心思也被雲逍摸透,她只能“嗯”了一下。
雲逍道:“兩月之前帶你初返師門,你怎不作此想”那時候,她可是千方百計想着先去江海餘生樓,等恢復記憶了,再回去落迦天的。
“那個時候,不知道回去會面對什麼,一想到有那麼多陌生的人和事,心裏就很沒底”笑容忽如春花綻放,點亮少女面頰,“但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嘛。”她有那麼多好朋友。
雲逍抱着雙臂不說話。
還是清歡先說道:“其實,我一直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
“什麼”
“第一次見面,”清歡小心比起一根食指,說,“你懂的我說的是在江海餘生樓你爲什麼沒有阻止我回去找二哥,如果你當時強行把我帶回師門,我也完全反抗不了的。”
雲逍沉默了許久,說:“你真的想要知道”
清歡很認真地點頭。
雲逍目注河面,口中淡道:“我怕你會恨我。”
輪到清歡長久無言,半晌後說:“雲逍,我不知道我以前爲什麼會討厭你,但是重新認識你後,我真的一點也不討厭你,一點一點也不等我恢復記憶了也是一樣。”
雲逍沒有說話,只是勾了下脣。
這時候兩個少女結伴走了過來,清歡與雲逍正準備離去,那兩人卻忽然跑上前來,硬把手中蘭草塞到雲逍手中,然後面紅紅,眼亮亮地看着雲逍,好像期待着他能說些什麼。清歡有些莫名,看向雲逍襟前,然後明白過來。他的蘭草不知什麼時候竟已不見,許是走路途中掉了。
清歡滿面幸災樂禍看着雲逍,像是等待一場好戲。
雲逍的第一反應是將蘭草還給對方,可那倆姑娘卻一個勁地擺着手兒不肯收回。雲逍便與清歡轉身離開,可那兩人卻又一直跟着他倆,好像雲逍不有所表示她倆就跟定了他們似的。清歡偷偷憋着笑。雲逍忽然停下腳步,正當她有些疑惑,襟前蘭草已被他探手取了去,然後說:“我的了。”
待醒悟過來這是什麼意思,清歡的面上瞬間飛紅,那兩個姑娘早已捂着面孔落荒而逃。雲逍的手上只剩下一株蘭草。清歡猶豫着是向他討回,還是若無其事只當是他的擋箭牌。
卻聽雲逍道:“走吧。”
此地附近已沒有人,以他的速度,御劍升空並不會被人發現。
清歡再次看向他的手中,卻見已是空空如也。
他應該是扔了吧。清歡想着。
回到飛煙鏡泊的時候,天還沒有亮,整個鏡泊西岸都是一片靜悄悄的,弟子房正在夜色裏安然沉睡。
穿透結界的雲舟漸趨漸緩,清歡一邊喫着江渚城帶回來的豆沙餈粑,一邊對雲逍笑道:“這次,真是謝謝你了呀。”
腳下廊橋燈火映照少年眸中一片柔光,雲逍沉默半刻淡道一句,“你大哥做飯,很好喫。”
“哈,那是當然。”清歡笑道,“難得你識貨,下次再請你去嚐嚐。”
話聲剛落,卻聽地上一人高喝
“要不要也請我去嚐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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