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遙聽清歡說完,也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所以你剛從天舒回來的那天,過來找雲逍,也是爲了寧顥”
清歡點頭。
“那你和寧顥交換抓鬮來的紙條,也是她的意思”
清歡繼續點頭,忽然想到,“哎,你怎麼知道我們換了”
“我不小心看到。”城遙撫了撫自己的鼻子。
“哦”清歡也沒太在意,繼續趴在膝上。
“好啦,沒事的。”城遙安慰她,“雲逍不是那麼不通情理的人。何況我想他從一開始,就沒誤會過那是你寫給他的字條。”
清歡道:“那他爲什麼要不理我”
城遙道:“他大概是不喜歡,你做這樣的事情。”
清歡道:“爲什麼”
城遙道:“你想想,若是小流,或者我,幫着你不喜歡的人,來接近你,你會開心麼”
清歡道:“你的意思,是雲逍不喜歡寧顥”
城遙點頭。
清歡有些黯然,“哦,你自然是瞭解他的。那看來真的是我做錯了,我去向他道歉”
“寧顥畢竟是你的好朋友,你不忍心拒絕她也是人之常情。雲逍或許一時生氣,但過些日子也就好了。”城遙道,“只是你以後,再不許做這樣的事情。寧顥若還有東西要交給雲逍,你便讓她自己送去,或者讓她拿來給我,我替她給。”
清歡原本想問,你替她給,雲逍就不會生氣但想了想大概是他們關係不一樣,而且城遙做事自然比她穩妥許多,便道:“嗯,我知道了”
“其實還有一句話。”城遙道,“細水長流,水到渠成的感情最好,若不是自己的,又何必強求呢”
清歡聽着這句話,也不知該不該告訴寧顥。
城遙回到房間的時候,他的舍友還沒回來,“隔壁老流”卻趴在牀上等他,完全一副當自己家的樣子。
“怎麼樣”寂流笑嘻嘻地擡起頭來。
城遙看了一眼他披散的頭髮,說:“我正想去洗澡,你若想與我閒聊,不如再洗一次。”
寂流道:“不洗可以嗎”
“可以。”城遙道,“那你正好替我舀水、搓背。”
“哎了我去”寂流一邊抱怨着一邊跳下牀來,“洗什麼澡啊,你用個淨水訣,不就比什麼都乾淨了”
“那你還喫什麼飯呢”城遙道,“直接辟穀不就可以了”
“走走走走走”寂流推搡他,“不就澆個花嘛,多大點事啊”
清歡回到房間,寧顥也正等着她,一見她便問事情如何了,宮城遙怎麼說。
清歡決定按照時間順序向她敘述,便講了自己先遇上了雲逍,然後直接告訴他,請他不要誤會等話。
寧顥道:“那然後呢雲逍怎麼說”
然後
“你就這麼怕我誤會”
“你真的很可恨。”
清歡的心撲通亂跳起來。初聽聞時便覺得這兩句話有些異樣,她卻一直未去細思是什麼意思,甚至都未告訴小遙。可是現在再想起清歡的心裏有一些亂,更有一些慌。
“嗯喂”見她不出聲,寧顥就又問了一遍。
“沒、沒有。”清歡回過神來,道,“他沒說什麼”
“沒說什麼麼”寧顥有些失望,陷入自己的思緒當中去。
清歡瞧她這模樣,想着後面小遙說的那些話,自然也是沒必要告訴她了,便自顧坐去書桌邊上,掏出本定國策開始啃。
池館如畫。
聽這名字雖還不錯,但周遭環境卻比女弟子們的“陽春白雪”差太多了,非但沒有茂林修竹,香花環繞,就連個防護性的結界也沒有,基本就是幾塊大石頭圍起來的露天水潭,只不過潭水冬暖夏涼,也不知道怎麼好意思叫這個名字。
寂流本日第二次的泡在水裏絮絮叨叨。
城遙狐疑道:“你怎麼知道陽春白雪附近有茂林修竹,香花環繞”
寂流道:“我聽小葉子說的呀,你想什麼呢你”
“呵呵。”城遙冷笑一聲。
寂流給他潑了一勺。城遙竟也是一副閉着眼睛仰着頭,“你潑任你潑隨便你潑”的無謂樣子。
寂流也不客氣。
過了一會他停了下來,城遙睜眼問道:“怎麼停了”
寂流道:“受虐狂啊你”
城遙道:“我需要冷靜冷靜。”
寂流道:“怎麼了啊,小葉子跟你說了什麼”
城遙道:“你贏就告訴你。”說着捏住鼻子,沉入水裏。
好傢伙,這是不用術法,就比誰更能憋了。寂流深吸一大口氣,也潛了下去。
過了一會城遙先浮出水面,呼出一口長氣,倒像是把心裏的濁氣都吐了出來。寂流也露出腦袋,二人靠坐在了石頭邊上。
寂流轉過頭來看他,滿面“你沒病吧”的表情。
城遙道:“不過現在看起來”
“什麼”
城遙道:“如果有一個你不喜歡的女孩子向你表達情意,那她找什麼人來做信使,會讓你最生氣”
“生氣”寂流滿面莫名其妙,“我爲什麼要生氣”
城遙扶額,感覺這個天沒法聊下去了。
寂流道:“你就不能說得直接點”
城遙道:“就是因爲我也還不確定,所以纔拿你來做假設的好吧”
寂流道:“那你的猜測是什麼”
城遙附着他耳悄聲言語了幾句。
“噗,你讓我靜靜”寂流一邊說着一邊飛快往臉上撩了幾捧水。
城遙若有所思了一會,說:“歡兒失憶以後,他二人之間確實改變了許多。他對她好,我開始還以爲是雪的緣故,可是現在看來,也許並不是”
“這不太可能吧他們倆從小就不和”寂流道,“何況,還有葉叔叔在那”
城遙沉默了。
寂流也無言良久,才道:“那你看小葉子”
“我不知道。”城遙道,“也許,連她自己都還不明白。”
“你一點都不擔心”
“擔心何用”
“也是。”寂流道,“她現在是一隻失憶的小葉子。”
城遙道:“與失不失憶沒有關係。”
“那和什麼有關係”
城遙大力拍打了他一下,“你是不是想岔了”
“我沒穿衣服,你能不能輕點兒”寂流揉着肩膀抱怨,“我哪裏想岔了”
“先不去說歡兒如何。”城遙努力拂開心頭煩亂,竟也有些言不由衷,“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雲逍。他的心情一定不好。”
“那怎麼辦”
“去鬧鬧他,給他找點樂子”
雲逍正閉目躺在牀上,房間裏黑燈瞎火。聽到房門開啓的聲音,他也未睜眼。察覺到一人躺在了他邊上,雲逍還很自然地往牀裏面讓了讓,然後說:“幹嘛”
城遙雙手交疊枕在腦後,說:“害怕。”
雲逍正想問他怕什麼,黑暗裏傳來寂流的聲音,“哎讓一讓讓一讓”然後也摸索上牀來。
雲逍道:“你的牀在那邊。”
“幹嘛”寂流道,“你的牀只有遙遙能睡得啊”
雲逍道:“那你爲何要睡中間”
寂流笑道:“因爲我今天洗了兩次澡啊,我最香。”
城遙道:“那你爲什麼每次都要睡在中間”
寂流道:“因爲每次,都是我最香。”
城遙嘆道:“我終於明白你爲什麼要洗兩次澡了。”
寂流道:“還不是被你強拉去的麼”
“不。”城遙道,“因爲你皮厚。”
“這有關係麼”
“呵”雲逍輕笑了一聲,又往裏面挪了挪,給寂流騰出點位置。
寂流忽然就後悔睡在中間了,因爲擠得難受,嘆道:“還是小時候好,三個人睡一張牀,一點壓力也沒有。”
“一點壓力也沒有”城遙道,“是誰聽到千堂仙尊半夜查房,嚇得連滾帶爬逃回自己牀上,結果一跤絆倒椅子,正好把千堂仙尊引來的”
寂流道:“你個臭不要臉的還好意思說,我不過串了張牀就被罰抄了五十遍弟子規,你個串寢的躲在雲逍被子裏,一點事也沒有。我說雲逍,你當時怎麼就不放個屁薰死他呢”
城遙與雲逍一人一胳膊肘撞向寂流,然後還不夠,兩人一起死命往中間擠啊擠,誓要把寂流擠扁。寂流哀嚎,然後對着外邊猛一用力,城遙一個不防,還真被他推下牀去。可是三個人的遊戲永遠都有黃雀在後。這邊城遙還沒起來,寂流又被雲逍推着摔下牀去,正好壓在城遙身上。然後雲逍心滿意足地往牀邊上一滾痛快,他纔是疊羅漢的頂峯。
可是底下那兩人很快就發動了反攻,一時黑漆漆的房間裏就打響了一場大戰。沒有任何技巧和術法,就是你推我,我推你,你擠來,我擠去,直到三個人都折騰得筋疲力盡,所有的壞情緒好像都發泄了出去,胸口暖溢着的,只剩下自小相知的兄弟情。三人並肩靠坐在牀邊,就那麼坐在地上,喘一陣氣又笑一陣。
雲逍問城遙,“你剛說怕什麼”
城遙笑道:“九仙巡遊啊,怕輸給你。”
因爲是隨機抽籤分的隊伍,所以城遙這邊的人均水平,要遠低於雲逍與寂流那邊。不僅如此,他們隊伍裏,還沒有火修和土修弟子,未知情況下的五靈不全,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雲逍道:“所以你來求饒”
“不不不。”城遙道,“我只是來問你,要不要加點賭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