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夥計下意識地想要逃跑,不知爲何,看到眼前少年近乎修羅的妖異面容,他們的腿腳就痠軟着動不了了。少年手上的骨鐮,散發出冰冷灰暗的死亡氣息,讓他們連逃跑的勇氣都失去了。
清歡滿面焦急追下樓來,心知無用仍是忍不住推了推月無瑕的手肘,“走吧,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
這兩個夥計雖然惡劣,卻也罪不至死,她現在十分擔心他們的命運。
月無瑕果然沒有理她,而是動了動手上骨鐮,繼續追問,“嗯”
“大、大爺,小的知錯了,求、求您,高擡貴手”
兩個夥計膝蓋同時一軟,一起跪了下去,拼命磕頭。
月無瑕輕笑一聲,收回骨鐮,兩個夥計與清歡都未來及舒一口氣,卻聽他又說道:“可是你們,已經勾起了我屠戮的了。”
兩個夥計頓時面如土色,連磕頭的力氣也沒有了。
清歡心中方有所動,卻見月無瑕轉過頭來朝她笑道:“你若敢有動作,那不管來多少人,我都要他們死無全屍。”
清歡氣得顫抖,全不同於聽到方纔那番污言穢語時的怒氣。
“不過,我也不是完全不講理的人。”月無瑕一手拄着骨鐮,彷彿一邊思考一邊踱着步,“這樣吧,你們兩個說說,在你們兩個之間,誰更該死。說得好的,就能活命。”
清歡瞳孔驟然縮緊,跪在地上的兩人卻已爭先恐後賣弄脣舌,各種惡毒言語盡往對方而去。
“我聽明白了,”月無瑕阻住正脣槍舌劍的兩人,鐮刀陡然揮起,於其中一人的脖頸處驟然停止,“你們兩個,都很該死。”
清歡還未及發得出一聲驚呼,便聞到了一陣騷臭之氣,竟是骨鐮脅住的那人,被駭得尿了褲子。
月無瑕輕笑出來,“不過相比之下,還是你更該死一些”
話方落,一顆猶在驚怔中的頭顱高拋而起,無頭屍身抽搐兩下,碗口大的傷疤飛濺起大蓬血液,噴灑得另外一人滿臉。而那頭顱在空中翻轉一番,恰巧落在了另外那人的懷內。
清歡亦被駭得倒退三步,跌坐在了大堂中央的椅子裏。
“殺人啦,殺人啦”那夥計顯被駭破了膽,雙目直勾勾盯着懷中頭顱,竟忘記把它扔出去了。
冰冷骨鐮鋒芒瞬間割破他的咽喉,血液汩汩而出,那人的脣舌囁嚅着,喉中卻再發不出半點聲音。
清歡軟着腿腳,勉力衝到月無瑕身畔,“你說過的,只殺一人”
月無瑕戲笑一聲,“我是這樣說的嗎”
清歡雙目圓瞪着他,眉心緊蹙而起,卻說不出話來。
“好吧,看你的面子。”月無瑕又是輕柔一笑,收回骨鐮。
轉而數道指風突起,滿地血液盡皆化作紅光,被卷嗜入骨鐮之內。而那一死一活兩個夥計,則盡被掩藏入客棧櫃檯之下,簾布放下,自外間看不出半點蹤跡,那尚且活着的夥計,卻是身形受制,連動彈一下都不能了。
月無瑕笑看向清歡,“走吧,莫因此等小事,壞了你我興致。”
“是麼”月無瑕道,“那我就直接殺了他好了”
“不”
月無瑕輕聲一笑,拽了清歡手出門。
及至此刻,天際灰雲方纔吐露第一縷曦光。
兩人尋了家鋪子用早飯,清歡的心神一直恍恍惚惚,眼前滿是方纔血腥一幕。心中只盼望着被藏在櫃檯下的那兩人,能夠早些爲人所發現。這樣,只是咽喉受傷的那名夥計,在血液流乾之前,或還能活得一命。
至於月無瑕,清歡現在只需看到他,心間便覺無盡顫慄。
月無瑕則像沒有發生任何事般,依舊攜了她在街上閒逛。
朝陽終於升起,鐵灰色的都城也總算有了一抹相對生動的色彩,街上行人逐漸多了起來。
二人行至城南,卻聽月無瑕笑道一聲,“就是這了。”清歡方纔擡起頭來。
眼前空地中央,生長着一棵雖不很高,卻分外粗大的樹木。巨樹濃蔭遮天蔽日,枝椏上垂掛下數不盡的紅色絲絛,絲絛盡頭墜着一方小小的檀香木牌。
瞧這二人走近,靠坐樹下的中年婦女立時站起笑道:“二位可要在這同心樹下許願,只要把寫有你們兩人名字的同心牌掛到樹上,那就擔保你們一輩子恩恩愛愛。”
“你”清歡怒視向月無瑕。
“噓。”月無瑕一手安撫在她的肩頭,低俯下身子對她耳語,“你答應我,你會乖的”
清歡急速喘着氣,只得閉嘴。
那中年婦女只以爲是這姑娘羞澀,小兩口打情罵俏,便在一旁瞧着他們笑。
月無瑕付了銀錁,執過檀木牌子與筆墨。
清歡見他提筆便是一個“葉”字,心中分外不忿,種種屈辱之情油然而生,憤然扭開頭去,也不瞧一眼。
月無瑕自顧書寫完畢,親將絲絛懸去樹上,卻是挑了一個相對最高的位置。做完這一切,方纔攜了她手轉身離去。
清歡一直板着臉,秀眉糾結在一塊。
月無瑕緩了步子,“你好像,很不高興”
清歡乾脆也停了步子看他,“我不知你究竟想要幹什麼。要殺要剮,不如快些,還請給個明白。你這樣,到底有何意義”
“殺剮”月無瑕又笑出聲來,擡手輕撫上她的臉,“你是知道我不會這樣做,所以故意這樣說的嗎”
清歡十分用力地別開頭去。
“好吧,既然你不喜歡”
月無瑕說罷,清歡只聽得身後傳來一聲中年婦女的尖叫,“着火啦,快來救火啊”
清歡立時循聲望去,卻見好好一棵同心樹,樹身上忽然就竄升起熊熊烈火,聽到動靜的街坊紛紛提水出門,趕來救火,同心樹下,霎時就亂成了一片。
“又是你乾的好事”清歡氣極怒極,再一次向着月無瑕撲打怒罵,“你這個變態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