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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4章 哈德部

    宮曄道:“他得的是何病”

    鍾裘微一遲疑,跪地道:“請老爺贖罪,具體是何病症,臣小人也未好立即判斷出來。只是觀其症狀,似與祁西城守所呈奏報之中形容,並不相同,應該非是同一疾病。”

    “那可會傳染”包南海道。

    鍾裘搖了搖頭,但還是自車中取出消毒藥物,一行人盡皆做了防備。

    雖然做了預防,但衆人心頭盡皆沉重。

    包南海委婉勸道:“老爺,咱們還要再往前面去嗎”

    宮曄看了他一眼,只這一眼,包南海便不敢再提出異議。

    “既已到了此處,焉有回頭之理。”宮曄一邊搓着掌中藥粉,一邊看向月無瑕與宮逸,“景熙,逸兒,你們說呢”

    月無瑕道:“自是如此道理。”

    二皇子的面上一直都是一副清淺恬淡神色,方纔見那男子嘔吐咳血之景,就連太醫令也不由蹙眉掩鼻,他卻視若無睹,此時也只萬分清淡地回了一句,“隨您的便。”

    宮曄點了下頭,對他二人回答表示滿意,一行人繼續上路。

    清歡看着馬車過時,揚起滾滾煙塵的官道土路,對薛景熙道:“你說那變態,到底想要幹什麼”

    薛景熙道:“變態的心意,只有變態才能猜測了。但你看他這一路行來,別無異動,該當算件好事麼”

    清歡實在說不上來。若說月無瑕是在醞釀一個極大的陰謀,那有什麼,是值得他如此勞心勞力,還需自己與薛景熙兩人,一直跟着的呢

    思量自然無果,馬車行得一段,再次停下,再往前去,竟是舉步維艱。

    土路旁的草垛中,竟橫七豎八地躺了許多難民模樣的人,這些人盡如方纔所見那男子一般,瘡口流膿,蓬頭亂髮。

    一見馬車駛近,一些病得輕的,立時便掙扎着爬起蜂擁而至。

    月無瑕與玄家兄弟護着馬車,不讓那些人靠近,清歡與薛景熙也跟上去幫忙。清歡長到這麼大,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多的爛肉餓殍,不禁也是面色微變,所幸面上戴着人皮面具。

    宮曄命人將車上喫食全都散給了這幫難民,但對如此多的苦難者來說,卻也無異於是杯水車薪。一幫人仍圍着馬車不肯離去。最後在玄家兄弟一再表示車上已無喫食,那幫人又看眼他們腰間所佩明晃晃的兵刃時,方纔十分不心甘地離去。

    宮曄擇人問話,卻也問不出所以然來,那些人大多都已口齒不清,瞧着行將就木,只一再重複同一句話或者同一個動作指指前路,擺擺手,告訴他們莫再往前去了。

    彷彿前方,有着一頭比瘟疫更可怖的惡獸,只要靠近,便會屍骨無存。

    下場,將比這些路邊枯骨還要更慘。

    宮曄負手立於祁水東岸,極沉,極緩地嘆一口氣。

    那些遍體生瘡的重病患者,就這麼趴在河流岸旁汲水,盥洗,飲用河水和着血水、膿水,向着下游迢迢流淌而去。

    “逸兒啊。”宮曄回頭看了眼兒逸遞上自己的右手扶住父親,口中喚道:“父皇。”

    宮曄以手相指祁水岸道:“這番景象,可能入得你畫”

    宮逸略微頷首,“是兒臣過去太不食人間煙火,亦不懂蒼生之苦。”

    清歡先前也聽薛景熙說了,這二皇子,最是個淡泊隱逸的性子,一頭紮在書畫堆裏,對丹青筆墨外的任何事,都興趣乏乏。

    清歡原本還覺得這二皇子挺有個性,也算是個奇人,但當繼續聽聞薛景熙言,二皇子心中最大盼望,不過是能有緣一見他的偶像,也就是四絕之一的畫絕,晴方仙尊。清歡瞬間就覺得這畫風被破壞得亂七八糟了。

    不過此時,眼看這荒蕪地上的民衆飽受疾苦,她的心裏也很不好受。望見此景,任何人都不會好受的,就連月無瑕,裝也裝出那一副樣子來,起碼清歡認爲他必然是裝的。

    因爲車上已無食物,所以他們必須趕在日落之前尋得一處休憩之地補充食水,一行人抓緊趕路。

    路上但見頗多餓殍死屍,待行出一段路去,如此景象方得改善。不僅清歡舒一口氣,自十二歲起便在死人堆中摸爬滾打的薛景熙,也好似如釋重負一般。

    大路之上遙現一處村寨,玄家兄弟驅趕馬車的速度也更快了起來。

    此村位於前往蒼西大城祁西的必經之路上,雖距祁水極近,所處卻非綠洲,而只不過大路旁的一個簡陋土寨。

    一行人逐漸駛近,但見寨門緊閉,角樓高築,內裏不聞人聲。

    玄家兄弟停了馬車,玄凌上前去叫門,方走兩步,卻覺一道勁風迫命襲至。

    能夠跟隨蒼帝出行,玄家兄弟的身手自然不弱。但這一記暗箭傷人,距離卻極近,猝不及防下,玄凌竟來不及避開。電光石火一隙,卻是月無瑕指出如風,身形一閃間,已將那偷襲物挾住,竟是一枚流矢。

    清歡與薛景熙都覺有些詫異,這月無瑕,做戲竟做得這般全套,莫不是玄家兄弟對他來說,還有利用價值而他這一出手,薛景熙自問自己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最起碼做不得如此輕易,他竟也不怕惹人疑惑。

    玄凌擡頭望向暗矢射來方向,原本一張頗純粹的面孔上,自然已無半分笑意。卻見角樓之上,數個人影一閃不見,隨即卻是寨門處有了動靜,咿哩哇啦說着當地俚語,隔着寨門,這一行人並聽不懂。

    宮曄等人撩簾外望,玄烈、玄凌掌下戒備,上前去叫門。

    寨子裏頭的那一羣人聽得他們口中所操官話,便也改了語言,顫巍巍開了門道:“抱、抱歉,我們還以爲是那些東西”

    “哪些東西”玄凌也不計較差點被傷了性命,問道,“你們剛剛胡亂射的那一箭,是把我們當成哪些東西了”

    村人們卻互相望望,無一人說話,寨門只稍開啓了一點,也無將這一行人往裏面讓的意思。

    宮曄親自下了馬車,帶着宮逸及包南海等人,步至寨門。對方也總算出來個背搭短褂的壯年男子,瞧着是個能做主的。那男子對着衆人上下一打量,問道:“過路的”

    宮曄微笑道:“是。”

    那男子右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心口,自我介紹道:“胡地羅,哈德部族長。”

    宮曄行了一揖,道:“在下宮雲,路過貴方,是因欲帶家人,往祁西探親。”

    清歡聽他自稱作是宮雲,莫名的想起初見時,宮曄瞧着雲逍的那種,非同一般的眼神來。可這感覺不定得就像大漠上起伏的沙紋,微風輕輕一吹,就連半個褶子也尋不見了。

    胡地羅見這一幫人雖都是男子,但卻有老有少,心下也不多疑,一邊命人開了寨門,一邊說道:“這地方晚上冷得很,有時候還會起凍。你們就在這裏住一宿,明日一早,還是打哪來,往哪去吧,莫再往前走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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