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明白過來,自己抱着的這粒小突起是什麼了。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一瞬間涌到了頭頂,撒手不是,繼續抱着也不是。
十分沉重的心跳聲,由少年均勻健美的胸膛裏傳來,無比清晰地傳進她的耳內。
城遙的手指由領口探了下來,他的嗓音好像也有些沙啞了,“歡兒”
清歡聽着他這聲音,不知爲何,全身的骨頭就都有些酥酥的。
清歡連忙攀住他的手指,被提溜了出去。
這一下,還爬什麼藤蔓啊,能不直接摔下去就算不錯了。城遙腳踏飛劍,直接到了峭壁頂部。
兩人大眼瞪小眼,竟是前所未有的微妙與尷尬。
終於,還是城遙一把將她按進懷內,笑道:“壞蛋。”
清歡想要辯解,我真不是故意的啊但又欲辨無言,好在這奇特的氛圍卻是隨着少年的一聲輕笑,給沖淡了。
橫亙在他們面前的,是連綿不盡的“劍路”。
想當初他們入落迦天,那可是半點沒經歷什麼讓人爲難的入學考驗。但事實證明,求仙問道確實不易。
清歡莫名想起了薛景熙,這傢伙口口聲聲說着要來踏雪尋梅閣拜師學藝,也許自己此番回去,倒是可以給他遞一份如何摸到人家山門的“攻略”,以增強他這宏大心願實現的可能性。
再不得不感嘆一句,督天劍他老人家,還真是財大氣粗啊
由山體裏面橫亙出來的,是無數柄真正的長劍,組成階梯,一圈圈地向着山頂盤旋延伸。尋常人又怎敢踏上這細長劍身,只往下面一望,怕就要被駭破心膽。
城遙踏上之後,卻似足下生風,未有任何阻礙便來到了山頂,視野豁然開朗。
巍峨仙府聳立藍天白雲之下,仙門處,一柄巨劍直插青霄,幾多蒼茫遒勁,壯氣滿盈
然而二人還未靠近,那巨劍之側便陡然竄升出龐大靈體,裹挾寒風朔雪之勢,徑往城遙面門襲來
清歡連忙縮回城遙衣襟,只露出一雙眼睛來朝外張望。
城遙身形輕捷一避,並不還擊,口中朗聲說道:“晚輩宮城遙,因有要事登門拜訪,並非刻意叨擾。還請護山大靈莫要誤會”
所謂護山大靈,並非是真人,而是各派以靈力術法佈下的護山之陣。飛煙鏡泊雖沒有,但在三神天的其他許多靈地裏,如此做法卻還十分流行。當察覺有外來威脅靠近時,這護山大靈便會予以還擊。威脅不同,觸發的攻擊層級便也不同。
城遙雖未來過踏雪尋梅閣,多少卻也猜測到。他未直接御劍,而是選擇徒步登臨,因的便是此故。但看來,先前他不得已御的那一程劍,仍是觸怒到這陣靈了。
護山大靈雖大多不具靈識,卻也並非一同那死物般頑愚。此時得他一言,那暴風捲雪的架勢便逐漸緩了下來。
同一時刻,山門處出來一個身着藕色衣衫的嬌俏少女,袖口裙襬間繡着數點紅梅,更添她面上豔色。
城遙主動上前道:“在下宮城遙,因懷要事造訪貴閣,還請”
“你是宮城遙”那少女未待其說完,便將之打斷了,隨即也自覺出失禮,面上略有幾分尷尬。
城遙容色依舊清淡,點頭頷首,“正是在下。”
那少女方要說話,擡眼卻見城遙懷中清歡,一時就往後退了半步,眸間露出訝色。
清歡頗無辜地眨巴着眼睛看她。
少女鎮定了一下,卻是輕輕哼了一聲,眉間流露出幾許傲然神色,“就算你是宮城遙,但也不可壞了我踏雪尋梅閣的規矩。”
城遙道:“不知在下何處冒犯還請姑娘明示,自當賠罪。”
少女瞟他一眼,雙手背在身後,仰頭道:“欲要入閣尋梅,自然需得踏雪。但你看現在,下雪了嗎若是無雪,我又怎可讓你入內”
這番言辭,實在是有些刻意爲難了。
清歡對這踏雪尋梅閣,本就無多少好感。需知修仙界中,對諸魔黃昏那是頗爲敬重。不說別人,單說那四絕之一的書絕,赫赫有名的“槍神”黃泉鋒,原本的名字卻是叫作黃昏後,只爲避諸魔黃昏之號,方特意改了名姓的。
這尋梅閣不避諱也就算了,居然還要踏雪。這就好像北羣漫說的佩劍名叫蒼穹,寂流卻要“帥裂蒼穹”一般。但寂流自小受北羣仙尊教導,二人自來親厚,他此般玩鬧,北羣仙尊不過置之一笑,旁人也多不會放在心上。
踏雪尋梅閣卻不同。天之雪成名極早,自是在他尋梅閣座成之前。雪自己雖不在乎,但外人在稱呼踏雪尋梅閣時,多是以“尋梅閣”簡稱之,不由就多添幾分尷尬了。
但清歡又一想,罷了,人家都敢叫“督天劍”了,還有什麼是他們不敢的瞧眼前這少女傲慢模樣,便知那延陵闕本人,絕不易與。封天塔百層以上戰力,確實也是有着他們目中無人的本錢。但想要踏雪,只怕還差得遠了吧。
這邊廂,清歡心思咕嚕嚕地亂轉着,城遙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般,手指安撫地蹭了蹭她的腦袋,然後對那少女微笑道:“那是否只要下雪,在下便能入閣了”
那少女的眼神由清歡落回到城遙的臉上,“你可別鑽我話語間的空子,你平平常常施個術法,便能算下雪嗎”
城遙笑道:“那請問如何方算下雪”
“撒鹽空中,柳絮隨風,諸相皆可包含在內。”那少女哼笑道,“但只怕沒有哪一場雪,是能在你一個雪海川行,又或霜天萬仞的時間裏,就結束的吧”
此言,卻是在宣告他使了水系高階術法,也無用。
清歡有些氣。哪有這樣的人啊,又要人家下雪,又把退路斬死,左右不讓進門就是了。清歡正想說,我們走吧,誰稀罕呢。
天際紛紛揚揚落下雪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