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纔不會和傻批一樣對着一張十六世紀的手繪地圖揮斥方遒,用那種地圖打仗,和讓士兵送死沒什麼區別。
軍議結束他就帶着自己的御側近六人組的侍從護衛們準備靠近戰場查看一番,甲軍的大將也三三兩兩的跟着。由於不是出陣,自然沒有帶着馬標,很隨意的邊走邊看。
恰好對岸的小平太又讓威廉開了一炮,武田晴信離得遠的,只看到草袋壘砌的炮臺上有個大銅管子在開火。炸裂聲比之大筒確實強上好幾倍,難怪能打那麼遠。
“這也許是南蠻大筒”山本堪助就在旁邊,若有所思。
“南蠻大筒”武田信繁和他哥在一起觀察小平太的炮陣,有些疑惑。
“兩年多前,先山內宰相公時,曾經允許濱鬆開港,建設南蠻商館,允許南蠻宣教士傳教。”
“此事我亦知曉,濱松已經建立起了南蠻寺,據說信衆數千人”武田晴信自然也有他的情報網絡,對於山內家的消息他很上心。
“這怕不是南蠻商船上放置的南蠻大筒,被藤原彈正借來了。”山本堪助和小平太心心相惜,情不自禁,總能想到一塊兒去。
“借來的南蠻人好利,勘助你之後去一趟堺,打聽一下這種南蠻大筒的價錢。”武田晴信若有所思。
“父親,幹嘛要買,把對面的藤原彈正擊敗,這個南蠻大筒不就是我們的了”諏訪勝賴躍躍欲試,看着對面的山內軍。
“彈正哪有那麼容易擊敗,你如此急進,太過於冒失了。”武田晴信雖然說的是教訓的話,但對於這個兒子的勇武還是滿意的。
“父親教訓的是”諏訪勝賴看到山本堪助給他的眼神,立刻認慫。
“四弟太過於急躁了,以後帶兵可要慎重些。”武田義信不失時機地插了一句嘴。
“嘭”的一聲,佛郎機又開了一炮,漫天的鉛彈打在河灘邊的泥地上,噗呲噗呲的深入泥地,冒出一陣陣的青煙。
經歷了這麼些輪火炮的武田軍已經見怪不怪了,連驚呼都沒有發出一聲,就安穩的列陣,看着金井明五郎搭建浮橋。
“確實犀利”武田晴信不由得感嘆了一句。
“我軍也必須要有這種利器”武田信繁如今是武田家頭號的“崇洋媚外”分子,這個好香,那個想要,偏偏這些火器用起來還確實可以,所以連帶着武田家也多了一批“崇洋媚外”分子。
“確實進可攻退可守”武田義信附和着。
“好了,回本陣”武田晴信一攏馬頭,策馬揮鞭回返本陣所在。
武田義信和飯富虎昌以及曾根周防兩個人落在後面,兩人知道武田義信有話要說,也放慢了馬速跟在旁邊。
此刻的武田家由於短短十餘年間極速的擴張,面臨和山內家一樣的內部派系分裂,山內義治採用重臣合議,勉強把大家攏在臺面上好好談。
武田晴信不可能,也不願意分權,很自然的家中也開始出現新舊家臣的交鋒。
信濃衆原本心底是極度不服氣武田氏的統治的,偏偏諏訪勝賴確實是諏訪御料人的親生兒子,同時他又是武田晴信的兒子。雙重身份之下,信濃衆逐步向諏訪勝賴靠近,站隊到了這一邊。
雖然類似於武田晴信側近出身的香阪彈正、內藤修理、飯富三郎兵衛、三枝堪解由,以及家臣中的真田彈正、馬場民部等人並沒有站隊,可終究難掩家臣中出現分裂的趨勢。
“兵部,駿河衆未戰先潰,實在有些不堪用,如今信濃之衆多傾心他人,不能讓他們盡奪了風頭。若果可以,最好能討取搶渡的金井明五郎之首級,以提振駿河衆之氣勢。”
飯富虎昌作爲武田義信的傅役,兩人之間恩同父子,關係極爲親近。他當然知道武田義信在擔心什麼,如果信濃衆在這裏大放光彩,而駿河衆未戰即潰。那武田義信在家中的體面就會下挫,信濃衆的氣勢就會上升。
“少主的意思臣明白了,只要時機合適,我會親自帶赤備隊出陣。”
“拜託你了”武田義信也是沒辦法,戰國之世,即使是親兄弟也要爭一個短長。
曾根周防守護着武田義信離開,而飯富虎昌則把側翼的雜魚駿河衆調離,換上自己親自訓練出來的七百赤備隊。並親自出陣,指揮着這支侵略如火的大軍準備給渡河的金井明五郎一個迎頭痛擊。
錯過了一炮打死武田晴信以及武田二十四將機會的小平太,猶自在美滋滋的梳理着對岸的人馬。
“彈正,對岸右翼的駿河衆撤離了”阿吉出言提醒。
“嗯是哪一隊補上來了”
“是飯富赤備隊”圍在小平太身邊的幾個人一路望過去。
和其他備隊花花綠綠,什麼盔甲都有,旗幟馬標錯雜,士兵自備衣甲的混亂完全不同。赤備隊全部由武田家供養,七百衆衣甲赤紅,完全一致。
不管是前排的持繾足輕,還是後排的騎馬武士,統統都是大紅的盔甲,甲上無一例外都繪着武田菱紋。
“快快快快神父,重新調整射角,全部對準衣甲鮮紅的那個部隊”
“那邊的部隊有什麼特殊嗎”
“那是武田宰相筆頭家老的隊伍,你看到中間個飛揚的長流武田割菱旗幟了嗎對着那裏打,集火”
威廉想了想,若有所思,似乎是對宰相親自帶兵出征,居然會只能做個側翼防守的雜活感到奇怪。
小平太看金井明五郎的臨時浮橋已經快要搭建完畢,用手中的青竹杖對準南岸的飯富虎昌赤備隊,大喊一聲。
“目標:武田赤備隊”
六門佛郎機如雷而震,齊齊發火。毫無意外,赤備隊中的長流武田割菱馬標一炮而沒。
“好極好極”小平太撫掌大笑。
“武田氏筆頭家老飯富兵部少輔虎昌已被討殺”諸軍大喊,歡聲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