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法無咎 >第二章 枇杷樹下 論劍考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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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枇杷樹下。

    六七個孩童,正聚在一處玩耍,扮演那過家家一般的遊戲。

    不知其等從何處搬運來許多泥土,澆上井水,攪拌均勻之後,搭成茅屋形狀,其上覆蓋以茅草,倒也似模似樣。

    雖然這幾個孩童並無一個身上整潔的,袍服、手臂、褲腰處皆是沾滿黃泥。待日暮歸家之後遇見家長,定然是好一通責罵。但是此時此刻,其等卻是不亦樂乎。

    正在此時,毫無徵兆,一枚樹葉落下。

    “房屋”之前,那一枚筆直的“樹幹”,遭這落葉加身,登時一個歪斜,徹底垮塌了。

    一枚半個巴掌大小的樹葉,固然無有多少分量;但是這“樹幹”卻更是嬌貴,僅僅較牙籤略粗,又如何承受得住?

    於是一陣哄響。

    衆孩童之中,有一個身形嬌俏、肌膚白皙,看着甚爲伶俐的,登時便是眼圈一紅。

    搭建這小屋其實並不爲難;折騰半個時辰,總也成了。但是這一根“樹幹”,卻是他“苦心經營”,搓斷了十六七根之後,方纔做成,最是艱難不過。

    眼前忽然一暗。

    衆童子立刻轉身一望,只見身後多出一個人來。

    這人相貌倒也尋常,只是一身黑白條紋織成的異形服飾,構成大大小小的方塊,一望之下似乎微感眩暈;但數息之後,又一切如常,並無異狀發生。

    那伶俐童子身畔,有一個略健壯些的孩童,眼珠一轉,高聲喝道:“你,賠任弟的旗杆!”

    衆童子皆是一愕。

    那伶俐童子眉頭一皺,立刻糾正道:“是樹幹!”

    然後又趕緊道:“不干他的事。”

    那身量健壯些的童子大聲道:“怎地不干他事?若非是因他來到此處,這枇杷樹的樹葉豈會掉落下來?”

    此言粗粗一聽,甚是蠻橫無理。

    這小童也是個有眼色的,貫能看菜下碟。此時他見來人相貌敦厚,這才起了訛上一訛的心思。

    豈料來人果有些忠厚之風,聞言不惱不怒,微笑言道:“你說的不錯。這一片落葉,正是因我而落。”

    小童聞言,半喜半奇。

    來人不與他混賴,打法幾枚糖果,倒也正常。但是其居然承認樹葉是因他而落,卻顯得有幾分怪誕了。

    只見來人擡首望天,悠悠道:“三葉在左,四葉在右。倒是與先前所料,略有不符。先往何處去呢?”

    衆童子一陣迷惘,不知他所言合意。

    那貌似伶俐的童子,不經意間擡首一望,終於發現。四下數丈遠近,除卻恰好落在“樹幹”上的這一枚樹葉之外,別處亦零零散散多了幾葉。大略觀之,的確是有三葉偏於左側,而包括眼前這一葉在內的四葉,靠近於右側方向。

    此人忽地一伸手。枇杷樹上,落下六七個果子,跌於掌心。

    卻見他把手一拂,笑言道:“壞了你的旗杆,以此爲酬,就算是了結了。”

    衆童子伸長了脖子一望,又轉身瞥一眼那枇杷樹,不由目瞪口呆。

    原來,此時只是初春時節。那樹上枇杷,個個皆是青皮小果,遠未到了可堪食用之時。而面前這人掌心之中,卻是明黃色的金丸,明亮可喜,教人垂涎欲滴。

    當即衆童子一擁而上,一人一個,分而取之,再也不理旗杆毀壞之事了。

    至於那年輕人,卻早已翩然遠去,不見蹤影。

    古潭道宗。

    藏經閣。

    有一位老者在此盤膝而坐,左手邊張開一卷經文;右手邊擱着一方古琴。

    古潭道宗執掌,師信上真。

    位列八大道宗執掌者,其實遠離聖教核心地域,甚是清閒。而其欲求道途更進一步,固屬難能。既然身負悠長壽元,大可以娛情山水,逍遙度日。

    而古潭道宗執掌師信上真卻是一個奇人。

    自他邁入近道大關之後,亦日日鑽研本宗八大經典不輟;不是爲了修爲之上有所進益,而是嗜好在此,以之爲樂。

    此刻,師信上真於經卷中看到得意處,不由捻鬚微笑。

    “嗒。”

    “嗒。”

    “嗒。”

    階梯之上,忽然傳來有節奏的聲響。

    旋即有一人循階而上,出現在藏經閣的最頂層。

    此人面目明明十分清晰;但是卻偏偏難以以言辭形容。似乎其是由超出具象的線條構成,遊離於空有之外。唯一可辨別者,是他一身湛然勃發的生氣,昭示着這是一個甚爲年輕之人。

    年輕人來到頂樓之後,對於“四正窟”的密藏視而不見,好似追隨着冥冥之中的指引獨自尋摸,終在石壁暗匣中掏出了一物。

    師信上真微微一怔。

    原來是此物。

    百餘年來,玄宗以上,皆珍藏此石,砥礪後進。更遑論作爲八大道宗之一的古潭道宗了。

    就在此時,年輕人動作簡明熟練,已然將照影石點亮。

    陰陽洞天之中,歸無咎與“阮文琴”交手的畫面,履塵劍對上清意明心,豁然展現。

    儘管這一畫面師信上真已不知端詳過多少回。但是今次再見,心中珍重激賞之意,依舊澎湃不能自已。遂高聲言道:“能夠在元嬰境中創下如斯法門,誠可謂古今獨絕,超邁先賢。”

    年輕人聞言,忽然搖首言道:“未足大觀。”

    師信上真一愕,也無心追究來人爲何口氣如此之大,立即反駁道:“較之諸大宗、大族傳承一紀的壓箱底神通,固然稍有不足;但是莫要忘了,這是二人元嬰境中的自創法門。能夠精妙工整到如斯境界,難道不是可敬可怖?”

    年輕人笑道:“譬如庖廚之內。雖取材萬變,終究不離五味。既未逾矩,何足掛齒?”

    出言同時,他右手食指輕輕旋轉,指尖三寸之外,驀然生出劍意凝形。一連挽成六朵劍花,風采各異。

    這六朵劍花,雖然規模上未足可稱。但是其深不可測,高不可及,妙不可言之處,較之“履塵劍”與“清意明心”,似乎猶有過之。

    師信上真只覺腦海中一陣混沌。

    待看見秦夢霖動用“心陣靈眸”之時,年輕人忽地讚道:“道術三味,到此爲止了。”

    “可惜這一術拘束於神通雛形之中,未得打通內外上下。否則,當成我的勁敵。”

    師信上真心中,忽生出兩分別扭。

    “心陣靈眸”這一陣心推演之術,固然高明之極。但是和空蘊念劍、陰陽道根本法門相較,卻終究是弱了一籌。爲何竟能得了“道術三味,到此爲止”的考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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