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法無咎 >第八十五章 強弱正位 消弭心結
    歸無咎去往辰陽劍山的時辰,向後推遲了數日。

    這幾日間,歸無咎果然往藍鈺處拜會一趟。藍鈺的動作也的確甚快,自他這一代開始,向下二百餘載中,資質可觀,潛力甚足,但是距五百年之會卻又有些差距的年輕俊彥,悉歸名冊。

    同輩之中,只得一人。那便是寧素塵之弟寧樸塵。當初歸無咎在沖霄閣時,這人年歲舉止都尚有些稚嫩。但是畢竟底蘊非凡,天資可稱,成就真傳弟子之後,道行進境卻算得上快的,如今已經是輩分相若之人中,少有的幾位元嬰修士。

    認真說來,除了木愔璃、寧素塵等幾位不世出的人物,餘輩唯有三人晉入元嬰境。

    其中之一是藍鈺;其二便是寧樸塵;另有一人便是成不銘。

    只可惜成不銘過於執着精進,三十年前破境元嬰時似乎出了些意外,最終傷了元氣。就算是尋得靈丹妙藥治癒,至少也得在元嬰二、三重境上耽擱五百年以上,後進潛力,也要大大受到影響。

    除此之外,便都是“晚輩”了。

    出自杜念莎之口、在歸無咎處掛了名的夏永年算是一位,如今是金丹二重境修爲。在不入五百年會的英才中,其實以他的資質爲最高;但是若論神意風骨、向道之心,藍鈺卻對他頗有微詞。

    藍鈺甚至於言道,若是成不銘身負了夏永年之天資,又或者夏永年懷揣成不銘之銳意,未必不能披荊斬棘,走出一條路來。

    夏永年之後,又有二人,一男一女,同屬一屆,晚夏永年四十五年後所出。當年陰陽魚試,俱是一十六星。

    二人中男子名爲越星,女子名爲曾丹,都是金丹四重境修爲,論修道進境,反倒較夏永年領先一籌。

    越星、曾丹二人,得蒙藍鈺相邀,都有些莫名其妙。與這位藍氏的新銳人物,他們可是素來無有交情。

    二人心中有數,下一屆五百年之會,固然是絕無可能;就算將目光投向下下屆,有望突圍的可能性依舊極小。以一十六星的實績,長成之後後發制人、修煉成一身不亞於一十八星資質的道法根基,古今以來似乎也只有文晉元師兄一人。

    但是二人精慎修持,卻並未有絲毫懈怠。

    慮及藍氏在門中也頗有些影響力,越星、曾丹二人不願平白得罪於人。這才前來赴會。

    沒想到卻見到了本門傳說中的人物,令二人彷彿墮入夢中……

    酒宴散去。

    歸無咎駕起遁光,向着玄墀閣下一處小峯遁去。

    賓主盡歡,除卻同門之外,還有放不下的人,要見一見。

    小峯之上,佈下一道四翼八方禁陣。但是此等禁陣對於歸無咎而言,不過是形同虛設。

    三層閣樓,木窗虛掩,扉戶半開。

    歸無咎推開門戶。

    門戶之內,兩側靠牆處,懸掛着十餘道絲線,上下分成三層。每一道絲線之中,盡是懸掛着形制不同的玉簡。乍一望去,像是一處機密彙總之地。

    中間一席一座,同樣零零散散擺放着二三十枚玉簡。

    有一人頭挽飛仙髻,手中執筆,對着一道二尺寬的長卷,怔然出神。

    直到聽見門戶打開的聲音,她才忽然回過神來。

    但是擡首一望,手中硃筆卻撲的一聲,落在案上。

    歸無咎微笑道:“你的大手筆,我已然聽說了。幹得不錯。說實話,我也沒有想到。”

    寧真君偶然一見,以爲獨孤信陵心性才具決斷,均是上佳。

    於是便予以重用。

    沒想到,還真的讓她幹出了大動靜。

    越衡宗內,歷來都是天資出衆者,專務修行,懶得管、也不屑於管門中俗事;而各類職司,除了六殿二十四閣正副大職,事關名位高下之外,其餘職司,都是由那些道途斷絕、汲汲於事務名利之人去管。

    不止越衡宗,其餘八宗,也大致相若。乍一望去,似乎也十分合理。

    但獨孤信陵以爲,就算資質出衆之人甚多,五百年一屆,有機會者也不過寥寥數人。其餘之人,雖然號稱“一心向道”,其實卻是清閒而寡用,刻薄點說,若不做事,就是白白浪費修道資源。再者說,就算經綸世務,也未必就耽誤了自家修行。至於那些無心道途之人管理宗門事務,勢必損公肥私、蠅營狗苟,弊端可想而知。

    獨孤信陵用了兩手辦法。

    其一曰“事功一體”。

    愈是實際職司,愈要交給那些道途上尚有潛力、遠未斷絕之人去做。並且做得好壞,賞罰之數,與各自所得修道資源之多寡息息相關。甚至將經世之務,與其道術修持,放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加以評價。

    一言以蔽之,愈要修行,便愈要做事。

    其二曰“旁聽諷諫”。

    那些資格甚老但是道途已絕之人,汲汲於功利者,也並不是令其全部都靠邊站了。獨孤信陵建議令其承擔監督巡查之職。不予以其實際的權力,卻較其專門去各部閣去巡查找茬。若是能夠爲宗門挽回損失、爭取利益,卻可從中提取一部分抽成作爲獎賞。

    寧真君聞之大奇,卒用其法。

    事後,將職分一正,果然大有奇效,宗門之內風氣爲之一變。

    各種事功、收成之總數,增長了一成有餘;而每一年花費的元玉、寶物、器物數目,卻削減了兩成多。

    一來一去接近三成的差別,縱然是真君大能,也不易輕忽視之。

    歸無咎自藍鈺之口得聞此事,也不得不承認,能夠窺見這人人習以爲常的分工之弊,並且巧爲調整,非得對人心利害洞徹得極爲深刻不可。

    獨孤信陵終於回過神來,連忙上前,俯身一跪,道:“拜見主人。”

    歸無咎將她扶起。

    獨孤信陵感應歸無咎之氣機。

    按照道理說,歸無咎氣機之精微,以獨孤信陵遠遜於他的道行,是不易感受得到的。

    但是歸無咎此時之氣機,果然雄渾恣肆,宛若驚濤駭浪。

    獨孤信陵瞬息間就已明悟——

    眼前之人,已然臻至微妙難測的境界,實力勝過她百倍。

    二人不約而同的笑了。

    歸無咎,是縱聲大笑。

    獨孤信陵,是一種含蓄的微笑。

    本來有些凝滯的氛圍,忽然就異常的輕鬆活潑了。

    當年之事,二人自信都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自獨孤信陵而言,雖然歸無咎僅僅是靈形境界,而她是荒海中威名素著的元嬰三重境真人。但是她深知歸無咎的“弱小”只是暫時的,提早臣服,結成最親密的關係,乃是權衡利弊之下最優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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