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法無咎 >第二百一十七章 動靜相悖 來路一致
    大約十二日之後,歸無咎凝練分身,終於功成。

    大致望去,有一個和本身氣象一模一樣的“歸無咎”,立在面前。

    哪怕是功行臻至圓滿境界的第一流人物,見到此分身,也必然歎服其氣象精微醇厚,神鬼莫測,非等閒分身可及。

    但歸無咎仔細打量,卻微微皺眉。

    其實在營造這分身時他已有預感——元嬰境時所成的那具分身,名爲分身,實與正身無異。而眼前所製作的,卻真正的“分身”。其根基層次,其實是要遜色一籌。

    這倒不是歸無咎貪心不足,因爲此分身雖較他正身稍遜,依舊是相當於圓滿之上的近道境界。一旦將其投入紫薇大世界中,其行動之力,攪動風雲,非同小可。

    但是此物卻有兩個致命的缺陷。

    其一,因爲其與正身的細微差別,故而縱然是有其餘道境助力,此分身也不能瞬間攀升至道境。

    換言之,歸無咎想象中的本身明輪、劍道明輪、九大分枝明輪之一,“三明輪”相合的絕妙構思,一時半刻是不得完成了。

    這一條尚在長遠,至少十年之內,歸無咎不會與人交手。

    第二個缺陷才更爲頭疼——

    因爲其境界較之正身差了一籌的緣故,此分身無法時時維持住“心通萬古”的道境心念。故而在外行走,便有可能達不到無跡可尋的境界,從而落下演算之由。

    毫無疑問,歸無咎這一具分身遁出,自是不能讓龍雲風青、顯道應元一行人知曉的。

    改換面目,易容行事,是應有之義。

    但是這分身隱隱然差了一絲,在外行動一旦落了形跡,就有可能被聖教或龍族的高明推演祕法找到蛛絲馬跡。到時候其等誤認爲歸無咎已然金蟬脫殼,那“巨蛋”中的功果就付之流水。

    雖然營造出分身,但是並不出去,繼續在此間打磨?

    歸無咎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此時他的心意躍然而動,毫無疑問,要遵循本人道念行事。

    一轉念,歸無咎微微一笑。

    旋即從容伸手,開闢出一座並不甚穩定的空間通道。

    在三個時辰之前,這“巨蛋”空間已然穩定在了紫薇大世界百分之一的層級。

    歸無咎“分身”,一步踏入其中。

    ……

    真幻間。

    歸無咎並未急着離去,而是縱其遁光,在這祕境之中周遊觀望。

    平心而論,由虛像實之後,漸次演化,這祕境中的景色,堪稱上佳。

    數百年後,累次遷徙其中的武域年輕弟子,也有萬餘之數,依照資質遠近自外而內,列分數等。大致觀之,幾乎有些欣欣向榮之意。

    歸無咎自當年武道機緣之後,動用真幻間本身像之法少說也有十數回了;但是這一回,卻是他第一次並不着急將其作爲跳板遁走,而是逗留其中仔細觀摩。

    審查自己心意,道心之中躍動之意,和分身品質不佳、極有可能露出破綻兩件事,其實並不矛盾。

    因爲歸無咎並非從那巨蛋空間之中一步踏回紫薇大世界;中間有武域真幻間這個緩衝。

    而真幻間祕境,與外界完全隔絕。

    再如何高明的探查之法,也感應不到自己的存在。

    興許自己在此間逗留一陣,便能得到答案。

    略微轉了一陣,再度回到自己的“本身像”附近,歸無咎微微一怔。

    方纔己身入界之時,這裏尚且是空空如也;但是自己在祕境中轉了兩個時辰再度回返,卻發現自己的本身像附近的那座孤島上,多出了二三十人,大致都是金丹元嬰修爲。

    當然,以武道路數,以“星”“月”爲境界之名,又是一種說法。

    略一觀望,這二三十人並非憑空出現,而是駕馭一座上乘的飛遁法器專程趕到這裏。

    而且他們似乎也不是衝着自己的“本身像”來的;而是衝着不遠處那三道真法石碑而來。

    放眼望去,那三座石碑下,空出約莫百丈間隔,卻是如雨後春筍一般多出了許多一人多高的木碑、石碑。其上文字,少則數字至數十,多則三四百,多寡懸殊。

    那二三十人的神色,分明十分警惕,目光不住地左右逡巡。

    歸無咎換了面容,縱身上前,攔住一個身着黑袍、濃眉圓臉的修士,笑問道:“敢問閣下在此何爲?”

    那圓臉黑袍修士面露警惕,道:“閣下卻是面生。如若我並未看錯,前後三批來此間修持的精英弟子,似乎並無閣下這般人物。”

    歸無咎微笑道:“本人資質稟賦只是中庸,在諸氏族之中聲名不顯。只是偶然接觸後,發現修習那二轉之文卻是別有心得。是武尊特許,爲我開闢了一個名額。”

    這一番話依舊不曾自報家門,但是卻是化用了魔道中“魔染”的手段。

    在這武域之內,其餘道術固然不能原封不動的使出;但是以歸無咎的境界,套用精義,量體裁衣,卻是絲毫不難。

    那圓臉修士出神一陣,旋即似乎放下心來,道:“你既然是新來的,那自然不是你。”

    旋即又咬牙切齒,恨恨道:“似這等狂悖無禮、不敬前輩、浪蕩不羈之人,定要將其揪了出來,革去在祕境中修持的資格!”

    歸無咎又仔細一問,才知其中原委。

    原來,真幻間中三座石碑,向來被入境修持的弟子奉爲神蹟。

    尤其是姜敏儀將二轉之文悟出後,那三碑碑文化作非覆文字的草葉詭形,更加玄妙莫測。

    而入境修持的弟子,無不是對於修持二轉之文極有心得、且對於自身天資極有信心之人。此等人物,觀摩三碑之後,無論是否洞悉其意,心中總有些莫名感悟。

    距離三碑百丈之外,那些個林林總總、一人多高的石碑,就是此等人物立成,姑名之爲“心得碑。”

    但近半年來,卻是發生一件怪事。

    有弟子驚奇的發現,有時候一晚過後,到了第二天早上再去看那石碑,許多人的碑文都被毀去。

    這所謂的“毀去”,並非是徹底湮滅不存;而是如惡作劇一般,清楚可辨銳石劃過的痕跡。甚至那些“作案兇器”,大大小小的石塊,就拋擲在距離石碑不遠處。

    衆多義憤填膺之士,使用各種辦法,譬如留下監察法陣一類,又或者埋伏在遠方遙遙探查;卻始終不能捉住那元兇。

    最終只得動用最笨的辦法——衆弟子結隊巡邏守夜。

    用在修道人這裏,委實有些滑稽。

    那些個林林總總的小碑,也算是入境修持的弟子心意之所在,驕傲之寄託。如此態度雖看上去天真了些,卻也可以理解。

    動用此法之後,起初有些效用;但是過了一陣,依舊會出現值守弟子懵然不覺、而那碑文卻被毀壞的情形。

    歸無咎瞭解原委之後,心中暗暗頷首,旋即告辭而去——

    直到兩個時辰之後,又暗自兜了一圈,潛匿形跡,相隔數十里觀望。

    他心中有數,那“動”與“靜”的矛盾,此番在真幻間暫時逗留之由,似乎就應在這裏。

    又等候了半個時辰。

    此時天色已然全黑,真幻間之靜寂,較之外界尤勝三分。

    歸無咎雙眸一亮,眸中閃過一絲難言的驚詫;當今之世,能夠讓他如此訝異的事情,可着實不多。

    那“不速之客”來了。

    真正令歸無咎驚詫之處在於,那人不是自東南西北任何一處方向而來;亦非乘坐高明的祕寶而來;他來到這裏的方法,分明和歸無咎自己相同——

    卻見那巨大的“歸無咎”人像,豁然一陣閃亮;大約一個呼吸之後,自“歸無咎”的眉心處,一個人影由虛向實,緩緩落下!

    在此間值守的那二三十名弟子,立刻就發現了異常。

    但是出現的那人彷彿身負了“魔染”或“魔道心劍”一類的手段,那二三人剛剛上前,和那不速之客四目一對,立刻面帶驚詫昏倒過去。

    那人身量極小,大約只有常人四分之一。以歸無咎這具分身的近道修爲,雖然此時正當子夜,但是數百里纖毫不顯卻是不難做到。但此時此刻,歸無咎卻似感到距離有些遙遠一般,看着那“小人”甚是喫力,看不清其具體相貌。

    卻見那人圍繞着歸無咎巨像和三座石碑逡巡了一陣,旋即便立在一個小石碑前,探身觀望。

    歸無咎緩緩靠近。

    到了相隔十丈遠近時,歸無咎耳畔傳來一個清脆嬌嫩的聲音:“依舊是狗屁不通。”

    此時已能看清那人真容。

    此人果真是身量極爲嬌小,不到二尺長短,身上並無一件像樣衣服,似乎只是裹着一團白布。看髮辮模樣,分明是個二三歲的女童,立刻就讓歸無咎想起了初入隱宗之時的黃希音。

    那女童換了一個石碑觀看,嘖嘖道:“武道傳承……果然都是廢物。”

    旋即便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將那碑上文字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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