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法無咎 >第五十三章 平衡策 畫皮功
    沿着履塵街奔襲大半個時辰,一座煙雲半掩、佳木蔥蘢的山峯出現在目前。正是餘玄宗爲他安排的臨時洞府鹿鳴山別院。那引路的金丹修士拱手一禮,並未多話,便自行離去了。

    鹿鳴山別院樣貌別出心裁。半是洞府,半似宮觀建築。將一座五六百丈高、綿延十餘里的山峯削斷,鑿出洞府正門。但是所謂的“洞府”其實深逾百丈,環籠山谷。內中正室、別室、無不空曠通暢,靡費了不知多少玉石、立柱、檐瓦裝裱其內,並暗通天光。居住其中,又似居於宮殿之中。

    歸無咎在其中兜了一圈,內中縱橫各二百丈,層曲三進,論條件確實比中曲島大市的北坊要好得多。

    這一次暗中交鋒,又是餘玄宗佔了上風。

    趙世中爲歸無咎尋了這一處居所,並篤定了玉京門的人不會反對,正是由於這處鹿鳴山洞府別有特殊之處。

    履成街橫貫東西,最東部是餘玄宗重地秦雲十二峯;往西三百餘里纔是玉京門、白龍商會、破滅盟的幾處“莊園”,坐落於檀雲山、煙雲山、紫雲山等三座山脈。再往西是包括萬殊閣在內的幾處重要據點。至於最西方,則是中曲島南北二市,以及散修客居洞府。

    而這座鹿鳴山,恰好處於秦雲十二峯和檀雲三山的中點,幾乎不差毫釐。趙世中更點明此處閒置已久,餘玄宗不會派遣一應隨侍之人,只將這一座空曠洞府奉上。那麼此處就是一處完全中立的據點。雙方均知曉拉攏歸無咎進駐秦雲十二峯或檀雲三山、北市百坊都會遭遇對方的極力阻撓,那麼這一處洞府當是雙方都可以接受的結果。

    更重要的是,中曲內島的五行雜玉礦脈是東西向由多至寡,逐漸分散、淺薄。到了最西頭的南北二市和臨時洞府,幾乎只有零零散散的一星半點碎礦。這也是餘玄宗將人流密集的中曲島大市和散修洞府安排在此處的原因。換言之,鹿鳴山的地脈條件,僅次於秦雲十二峯,要好於玉京門三家的檀雲三山。更不用說北市百坊。

    明面上的公正,暗含內裏的優越條件,衛正星自然沒有理由橫加阻撓。

    歸無咎今日在宴席之中對那沙子風出手,自然不是意氣用事。那元光之牆幾不可察,並不完全是歸無咎功行純粹的原因,更是暗含了他這九個月修行的“通靈顯化真形圖”中的一道法門。使出這一手段後他留神衆人反應,在場之人唯有堪稱半個元嬰真人的衛正星、焦詵圖、何雨圭三人有所覺察。其餘之人,就是那是十個金丹一重修士也未看出奧妙。有了這一手驗證,歸無咎臨敵之際的手段,又多了一種

    至於如此做是否會暴露自己功行不凡,引起有心人懷疑,歸無咎卻並不擔心。虛則實之,實則虛之,這次展露手段,對於自己形象的僞裝多半有益無害。

    歸無咎安坐於此處洞府的靜室,盤膝而坐。在此處他自然是不會以“元玉精斛”煉化雜玉的,左右也不急在這一二十日,只以隨身精玉修煉便可。但是靈形修士能夠使用五行精玉修煉,同樣是駭人聽聞之事。歸無咎手指一動,拈出一枚符籙默默催動。

    “神元斷絕符。”

    從任何角度去思考,餘玄宗都不可能在此處佈下什麼窺探手段,因爲萬一被歸無咎發現,等若徹底搬石砸腳。之前以“秦雲十二峯”下注,以及靜虛堂管事吳淼的種種做作拉攏,都將付諸流水。

    但是孤身在外闖蕩,歸無咎不會將此行成敗寄託於什麼“推斷”和“本當如此”,一切,都必須做到絕對就算餘玄宗未曾動什麼不良心思,萬一有什麼匪夷所思的“意外”和疏漏,足以給自己造成大麻煩。連火雲道人這等人物面對一靈形修士都能備下“八尺松蘿罩”的手段,歸無咎一個靈形修士,又怎麼會掉以輕心。

    隨着“神元斷絕符”的靈光飄渺寂滅,宣示此處徹底安全,歸無咎一點頭,佈下一道簡易的戒備法陣。將幾枚精玉捏成細沙,飄蕩沉浮。靈氣涌動間,歸無咎五心向天,開始吐納修行。

    同一時間。

    玉華坊內。酒席早已撤下,二等宗門的賓客,焦詵圖、何雨圭等人亦全部告辭而去。內園三階的深處,此時卻似乎被一頂十餘丈大小“青紗帳”遮掩,隔絕了內中虛實。若有眼力高明者,當可看出這一頂紗帳和歸無咎紅塵晦暝陣的六面紫屏風異曲同工。

    這等謹慎佈置,自然不是無緣無故的。

    紗帳之內,端坐三人。正中一人,正是玉京門在玉華坊的當家人物,今日宴席的主人衛正星。左側一人,是個粗袍草履,不修邊幅的老者。這人丹氣滾動,有流轉閤中之韻,而無沉寂僵滯之弊,顯然並非金丹一重修爲。但具體是金丹幾重,又教人難以分辨。

    另一人更讓人意外,赫然是那目空一切、眼高手低,三番兩次挑釁歸無咎卻又自取其辱的靈形修士沙子風。

    衛正星坐姿端凝,和聲道:“宋先生怎麼看”

    “宋先生”自然是那老者了。他毫不遲疑的道:“別的倒也說不準,起碼“三明法燈”未曾看出什麼來。這至少說明此人並非那一頭插足進來製造事端的。”

    衛正星緩緩點頭道:“連上了那一頭,本指望着此輩祕法了得,大有希望取得進展。可惜他們的家務事卻自己不明不白,平白給吾等增添了負擔。”舉起白玉盞飲了一口,又對着沙子風微笑道:“今日這揚安排,倒是委屈沙師弟了。”

    沙子風漠然道:“人之性情,無非真、僞二道而已。作僞之法中,若求一個隔膜過濾、孤立不羣的效果,最佳的面具無非狠辣,傲岸,譎怪三種。既然戴上了這副面具,自然有需要它發揮作用的時候。況且據實而論,那歸無咎功行之高,之精,確實遠勝於我。委屈之說,無從談起。”

    聽沙子風說出“遠勝”二字,衛正星,宋姓老者都有些動容。

    那“宋先生”道:“不過沙師侄這一試,也並非沒有效果。此人功行如此之純,比之一等宗門的核心弟子也要大大超過。如果他果真是懷着什麼機密使命,那麼策略當是以深藏不露爲上。料想不至於如此輕率的展露手段,平白暴露了自家底細。此人所言多半屬實,當是器道真人弟子,轉修了什麼極高明的古修功法,方纔有這等修爲。”

    衛正星沉吟良久,亦點頭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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