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法無咎 >第五十四章 窮根底再探萬殊閣
    第二日清晨,黃鳥輕鳴,晨光熹微。將諸般佈置再全部檢查一遍,確認萬無一失。歸無咎出了鹿鳴山洞府,沿着履塵街向西疾馳。目的地,自然是昨日吃了閉門羹的萬殊閣了。

    歸無咎所修通靈顯化真形圖堪稱一界之極,自然不至於和那些金丹散修一般,有什麼錘鍊功法的需求。但是這位萬殊閣的神祕真人,卻是歸無咎心頭始終無法繞過的一個關鍵點。

    一等宗門,偶爾出一丹道真人、器道真人,歸無咎都不放在心上。而此人能夠做到的事情,幾乎超出下界修士的極限。至少,此人有何倚仗能夠做得此事,歸無咎必須探查明白。如果這人不依賴任何外物便達到這種程度,那他的來歷就大可玩味。

    實則以餘玄宗對歸無咎的拉攏力度,歸無咎若主動向趙世中等提出,拜訪萬殊閣的這位神祕真人。料想餘玄宗也不會拒絕。但歸無咎仔細考慮之後,還是決定先單刀直入的嘗試一番。如果能得一個猝然相逢的結果,那是再好不過。對方若有什麼陰私不及掩飾,自己或可窺探一二。如果商量好了再行拜訪,那就失了奇兵之效。

    若自己主動造訪不成,再尋趙世中等人安排,也爲時不晚。

    不過半個時辰,來到這座清麗明淨的三重樓閣之前。所謂“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每日擊鼓抽籤的時間是辰時二刻整。歸無咎卯時出發,已經提前了一個時辰有餘。然而此時萬殊閣前三三兩兩的人影聚落,細數之已有近二十人。

    這一幫人服飾各異,但無一例外都是氣機窒澀的金丹一重修士。其中有三四個,更明顯可以判斷出並非容州荒海人氏。不過面相上看,這一幫人頭髮花白,臉上溝壑縱橫,多半都是年紀不輕的樣子。

    道理也是如此,自家道途已斷,能夠費心籌謀爲子孫門人奠定根基的。多半是暮年時節,尋一個心靈寄託。

    歸無咎落下元光後。這一羣金丹修士見一個靈形修士至此,臉上都是不約而同的露出敬畏神色。有幾個正阻擋在正門之前的修士,連忙往左右挪了幾步,爲歸無咎空出一條道來。

    孰料歸無咎衝着諸人微一點頭,就站立在原地不動。

    這一下諸人可是狐疑不定了。中曲島上靈形修士,要麼是餘玄宗自家的低輩弟子,要不是破滅盟等幾家一二等宗門前來歷練的弟子。方纔諸人無不以爲歸無咎是餘玄宗修士,許是到這萬殊閣傳遞消息。現在看他大剌剌站在原地的模樣,衆人心中升起一個奇怪念頭:莫非這人和他們一般,也是來尋萬殊閣上師錘鍊功法的

    又過了將近一個時辰。陸陸續續又有一二十人來到萬殊閣前。

    辰時二刻一至,萬殊閣兩扇朱漆金釘的丈二大門準時打開。四個頭蒙紅巾、身着青布直綴、腳上蒙着白布腿繃的壯漢,扛着一家獅座鳥架鼓出了大門,輕手輕腳的放置在門前空地上。

    四個壯漢之後,緊跟着一個鵝黃襦裙的小丫頭。這小丫頭雙手緊捧着一隻竹筒,竹筒中密佈籤牌,脆聲道:“取出牌符驗明資格,然後前來領籤。”衆人紛紛取出初入荒海之時,在各座哨島的靜虛堂上領取的承租牌符。

    散修承租一處星島十年,方有了品珍會的籤符令牌。二十年之期,可得“演法會”的資格。一次繳納四十九年租金,可得“探玄會”的機緣。

    這許多金丹修士見了這真氣三重境的小丫頭,卻不敢放肆,依次排成長隊上前取籤。有好幾人還衝她點頭微笑,頗帶討好意味。然而這小丫頭片子卻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也並不把這羣金丹修士放在眼裏。

    次序先後本來無關緊要。歸無咎施施然站在隊伍最後。靜看那座承擔挑選之責的“醇節鼓”。

    這鼓是一座金獅底座,其上兩隻青鳥環籠振翅,雙喙相對。鼓身二人合抱有餘,黑漆金釘,又有十二帖花紋飾。雖暗彩熠熠,但以修道中的寶物來看,也無甚出奇之處。倒是那青色的鼓面蒙皮,隱隱透出一種晦澀卻強橫的異種生機,看來是什麼妖物異類的表皮所制。此鼓的關鍵看來便在此處了。

    這時前面三十餘人均以領完牌符。歸無咎上前領了最後一簽,一看簽上字符,正是“三十六”。原來自己最後一個領籤,恰好領到了最後一個出場的次序。

    此時這小丫頭一擡頭,已經認出這是昨日攪了自己捉狸的青年。她白眼一翻,哼了一聲,衝歸無咎作出一個“兇惡”的動作。歸無咎卻心情甚好,還之以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

    小丫頭見到歸無咎笑容,皺了皺眉,似乎心情更加煩惡。

    這時第一個上場之人已經取了鼓錘,在“醇節鼓”上重重一擊。

    隨着“噼啪”一聲轟然巨響。歸無咎大感意外。這哪裏是鼓聲,而是雷聲。不是陰沉沉的悶雷,而是雷電交加時的爆裂雷聲。

    不過看着其餘三十餘位金丹修士。個個面色如常。似乎對“醇節鼓”的奇特鼓聲早已習以爲常。

    除了歸無咎是第一次到此處參與“演法會”,其餘諸人少的也來過二三次。運氣較差的,甚至擂鼓試了百餘次也並未被抽中。

    第一人試過之後,第二人毫不遲疑的跟上。這人所擂鼓聲卻如黃鳥啾啾鳴叫,既尖且銳。

    不過半個時辰功夫,三十餘人一一擂鼓已畢。鼓聲之奇,也是忽輕忽重,忽清忽濁,有時若絲竹,有時若金鼓,有時如敗革,有時如瓦缶幾乎六音無所不包,百器莫不兼備,歸無咎也是大開眼界。

    歸無咎來到鼓前。拾起鼓槌。這鼓槌色澤白嫩如乳,看似是用什麼木材的木芯所制。但提在手裏卻沉重無比。

    連同那黃衣丫頭在內,三十六雙目光都聚集在歸無咎這裏。畢竟靈形修士前來一試“醇節鼓”可是聞所未聞的。

    歸無咎調用元光,奮力一擊。

    包括歸無咎在內的三十七人,他們都“看”到了。鼓槌結結實實的擊打的醇節鼓的鼓面上,然後彈回。那疑似妖獸皮革所制的鼓面高速震顫,似乎能“看”到它發出的嗡嗡聲響。

    之所以是“看到”而不是“聽到”,是因爲四下裏寂靜無聲。即便豎起耳朵來聽,依稀也只能聽到,微風吹落百丈之外古柘的樹葉所傳來的聲響。

    歸無咎亦並未想過會是這種結果,掄起鼓槌,復起一擊。只是這一下結果並未有絲毫不同。

    沒有再試的必要了。歸無咎將鼓槌放置在鼓架上,靜靜思索其中玄機。

    其餘金丹修士很快從驚訝之中回過神來。這醇節鼓既然是爲金丹修士準備的,那靈形修士無法敲響也是情理之中的。在他們看來,歸無咎草率的前來相試,平白丟了面子。

    只不過他們大都很有城府。顧忌歸無咎身份,並不敢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雖然現下已經能夠大致判斷出歸無咎並非餘玄宗修士,但並不能排除他是其餘一二等宗門低輩弟子的身份。

    那黃衣丫頭卻無所顧忌,衝歸無咎做了一個嘲弄、挑釁的鬼臉,轉身蹦蹦跳跳朝着門內去了。

    少頃,這黃衣丫頭去而復返,高聲道:“上師已經定下了。今日得到機緣的,是二十七號。請二十七號隨我進來。其餘之人今日便散了。”

    抽籤抽到二十七號的,是個身材寬猛,身着碎花大褂的老者。這人面上抑制不住喜色,連忙大步流星的跟了上去。旁邊不少人臉上現出嫉妒。原來這老者入荒海未久,今日不過是第三次光臨此地。

    歸無咎見自己並未被選中,倒有幾分意外。當即不再遷延,轉身化作一道遁光遠遠離開了。

    按照歸無咎原本所想,自己功法和那羣金丹散修相比猶如金在石中,高下何等分明。如果那“醇節鼓”名下無虛,果真有辨明修士功法的作用,那麼自己當有極大希望被選中。

    然而結果卻出乎預料。看來唯有行正兵之法前去拜會。

    萬殊閣中。

    一道珍珠簾幕輕輕搖曳。當中傳來一個聲音道:“今日這三十五人中,也就此人的功法算是可造的,稍作錘鍊,後來者不難藉此突破金丹一重的藩籬。你且讓那人耐心等候三四個時辰。”

    侍立在外的正是那黃衣丫頭,聽了此語連忙應了一聲“是”,然後小聲道:“不是三十五人。今日來一試醇節鼓的,是三十六人。最後一個上場的是個靈形境的年輕修士。只不過他功行不足,奮力擂鼓兩下,卻一絲聲響也沒有發出來。”

    “哦”

    過了良久,珠簾之後那聲音道:“往秦雲十二峯發一封飛書,探查明白此人底細。”

    屋宇外一個聲音道:“這人我認得。是一位外洲器道真人的門徒,當下是我餘玄宗重點拉攏的對象。”

    珠簾之後那人道:“這就好。請趙先生出面,邀請此人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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