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法無咎 >第一百二十一章 爭鋒前古 潛靈蝕心
    晉寧道以北。

    山門根基與所轄之寶地合二爲一,本來可遇而不可求;但是如雲峒派這般,二者相隔過於遙遠,也同樣罕見。闔宗上下,也唯有宗主歸無咎一人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穿渡兩地。其餘地界弟子,若非藉助一種耗費不菲的一次性寶舟,往返一回至少需要旬月功夫。

    這或許亦是別派心思恿動的潛在因素之一。

    所謂“烏林苑”者,其實是名實相悖,並非真的是一處密林。

    此地實是一片方圓數千裏廣的湖泊。

    每日朝霞初起之時,抑或日暮時分,這片湖泊便如一塊凝練如翠的湖泊一般,通透脆嫩,綿綿一體;反倒是在午時烈日暴曬之時,這湖泊之上卻會凝成絲絲深淺不一的綠氣,翠意盎然,儼然與森林之象混同爲一。

    雲蟬金貝厭惡陽光直射;偏偏烏林池中蘊藏着其必不可缺的特殊養分。兩相權衡之下,此貝便營造出一層綠幕護佑己身,盡得造化之妙。

    烏林苑之上。

    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皆可見人頭攢動,旗幟、石臺、雲舟等物若隱若現。

    正當中處,一方輿席之上,端坐一人。身後有兩位年輕女子手執行五明扇侍立,衣帶輕颺,雍容之中夾雜着灑脫別緻。

    至於端坐正面的這人,着一身厚厚的紫金雲紗服,其上繪十二種異獸,別有風采。望其姿容清瘦冷峻,目光銳利,五官端正而無有瑕疵。若在外間也算是好皮相。但在這武域之中,卻略顯單薄。

    未過多時,一道遁光直挺挺的刺到近前,露出一個白袍青年來,高聲言道:“啓稟師尊。一應陣門法度,皆已備下了。調度運轉之法,皆在師尊所持印信之內。”

    此人氣度不凡,但額上卻隱現微青痕跡。同時他右臂微微蜷曲,身子微傾,似乎欲將此身重量皆有右足承受,看上去頗不自然。

    正是出使雲峒的丹心派弟子,莊炎。

    裘洪亭聞言,心中稍安,手中抓緊了一物,粗望其模樣,似是一件六角方印。

    莊炎心念一轉,斟酌之下終是直言道:“有六道法陣佈下,一切都萬無一失。我師但請勿慮。退一步說,縱有甚異變,陳長老處亦持着一座輔陣陣基,當可護佑我師挪轉遁走。”

    這一語平平淡淡,但是裘洪亭聞之,面上立刻出現兩分慍怒,高聲道:“雲峒派掌門歸無咎乃是明月境修爲,高出爲師一籌。須小心些,總無大錯。”

    莊炎告罪一聲,默默退下。

    裘洪亭搖了搖頭,徐徐吐了一口氣,似乎要將心中之煩悶徹底排泄。

    莊炎納入他門牆之下,也並非是一日兩日了。師徒之間,本是情誼甚篤。平日在親朋故友之間,他這座下佳徒,正是爲自家增臉貼金的一大籌碼。

    可是今日來,不知爲何,裘洪亭心中,總是不豫。

    明明莊炎對他恭敬守禮,一如往昔;可是裘洪亭卻時時生出如芒在背之感。

    以二人功行而論,莊炎潛力雖佳,到底不曾突破恆星境;與他這花月境的高手相差甚遠,遠遠談不上什麼威脅。更何況師徒名分,道義在上,看莊炎的品性,也是個恪守修心之道的人。

    雖說道理不通,但是裘洪亭卻對這冥冥中的心意感應甚是看重,信之不疑。

    本次籌謀聯合幾家勢力,一齊向雲峒派發難,他便有鞏固自家威望的用意在內。雖然那雲峒派掌門功行甚高,裘洪亭心中實有幾分發憷。可是他終是堅定不移的如此做了。

    很快,發生了一事,讓裘洪亭信之不疑自己從心之擇,定是正確的。

    那就是莊炎出使雲峒,吃了好一通棍棒。

    莊炎道行雖精,但是各家殿衛儀仗,皆由將將破境山月境的精銳弟子充任,他又如何抵禦得住一頓亂棍,只打得身上無一塊好肉。莊炎今日之形貌,其實已是動用祕法療傷、恢復了十之後的模樣。

    門下弟子遭辱,裘洪亭並不引以爲恥,反而覺得莫名快意,似乎此事甚合自家心意。

    正自想入非非,忽見遠方一道極鋒銳的罡氣劃過天際,數息之間便到了近前。

    裘洪亭精神一振,一聲輕咳,略微整了一整衣冠。

    不多時,一個丰神俊朗、倍極瀟灑的年輕人落身於近前,微笑言道:“裘掌門有禮。”

    裘洪亭感悟分明,對方元氣之盛果然遠勝於己,更生忌憚。

    緊握住掌心小印,心中這纔多出三分底氣,勉強振作顏色,道:“歸掌門有禮。”

    歸無咎默然不語。

    如電雙眸觀覽之後,他心中微感奇怪。

    歸無咎自忖算無遺策,可是今之所見,卻與自己預先所想不同。

    先前面見莊炎之時,歸無咎將其重責。表面上看是由於對方出言不遜之故,但是實際上還暗藏着兩重用意。

    其一,是捋一捋虎鬚,看看“動了”這些根腳不凡之人,是否會生出什麼變化;其二,便是給與丹心派一個明確的信號,試試看是否真的是“變數”到了。

    歸無咎唯恐這一切都是丹心派自作聰明,以爲歸無咎返宗、闔宗高祝“掌門萬壽”的偌大聲威,只是空城欺敵之計,所以才大着膽子尋釁上門。若是如此,這件事從頭到尾便是個誤會;歸無咎這裏,可謂是一番好意空付流水。

    倘若對方在確信歸無咎晉入明月境的消息真實不虛的前提下,依舊敢於出手。那麼歸無咎便可篤定是自己等待的“變數”來了。

    事實果然未教他失望。

    在自己展露了強硬態度之後,莊炎並未改口。

    歸無咎由是斷定,必有力量在背後推動,引導着“真幻間”形勢的變化。今日將要一晤的丹心派掌門,或許亦是一個難纏的對手。

    豈料面前之人,分明是一個色厲內荏、心性不定之輩。在歸無咎面前,眼前這碗水,分明還淺得很。

    隨機應變之下,歸無咎又有計較;不妨激上一激,投石問路。

    於是便笑言道:“裘掌門。你我修行到今日境界,想來蠅營狗苟、紛紛擾擾,也見得多了。揀日不如撞日。你我今日,不如便鬥上一鬥,將這一場紛爭了結。”

    裘洪亭聞言,面色陡變,立刻擺手道:“歸掌門說笑了。你修爲高出裘某一籌,裘某不是你的對手。”

    似乎是爲了防備歸無咎突然發難,裘洪亭出言之際,掌心始終留了兩分力,意欲隨時發動護身法陣。

    歸無咎眸中銳芒一閃,高聲喝道:“裘掌門自家既不敢相鬥,莫非要遣門下弟子火併不成爲你一人口腹之慾,位祿之尊,卻較門下不知多少人生死道消;閣下又於心何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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