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萬法無咎 >第一百六十四章 局變洶涌 非常比試
    四月之後。

    一座四十二丈寬的銀甲巨舟凌空穿渡,所過之處白雲排闥,如浪分形,劃出一道長長的裂痕,久久不得癒合。

    此舟之下數十里,自有碧波翻涌,連綿無盡。

    舟前寬闊空地,自有玄妙的陣力護佑,溫潤無聲。正中位置,歸無咎盤膝而坐,靜覽風雲。

    歸無咎身前處,卻砌成一池,當中填滿褐色土壤,種植一樹。

    此樹介乎於喬木與灌木之間,高約丈許,根莖並不甚粗,至多不超過兒臂;只是其葉卻甚是寬大,幾乎相當於兩隻手掌大小。睜眼細看,最頂尖的處那一枚樹葉之上,有一隻兩三寸長短、與蠶有七分相似的白蟲,安靜棲息。

    片刻之後,此蟲忽然有了動靜。卻見其不緊不慢的爬到當中某一片樹葉之上,一陣啃噬,似乎是以此綠葉爲食物。

    待其食訖,又爬回枝幹頂端。

    歸無咎身旁,有一位身形清瘦的老者轉步上前,將這枚樹葉揭下,雙手呈遞與歸無咎面前。

    此人正是隨侍出行的塵海宗長老,柳長老。此行之中,忝任副使之職。

    歸無咎伸手接過,微笑道:“有勞了。”

    定睛細望,才發現這枚樹葉另有玄機。但凡被那蠶蟲啃噬的樹葉鏤空之處,恰好形成文字,儼然是陰刻一流的手法。

    海內海外遙隔迢遠。此時這座“銀背玄鼉舟”已一連穿渡過三座地脈傳送陣,一步遁出海界。尋常的聯絡之法已不堪用,唯有着神異非常的“雙生寄靈蠶”和“鳥紋翡葉書”相結合,神思遙通億萬裏,方能起到傳遞消息之妙用。

    當初歸無咎在荒海時,見識過鼎中以沙盤顯字傳訊之法,與之道理相通;但規模上卻遜色了許多。

    寥寥數十字,一覽無餘。

    閱覽之後,歸無咎心中暗贊。這真幻間事機變幻之迅猛劇烈,當真一去不返,遠遠超過常規。

    “雙生寄靈蠶”和“鳥紋翡葉書”原本也是塵海宗一樁異寶。單以其在密庫靈湖之中顯化之形貌來看,是一條八尺有奇的大青魚,卻要較歸無咎閱覽經典祕冊的分量還要重得多了,僅此於門中幾件壓軸重寶而已。

    此寶之設計,本是爲了有朝一日塵海宗在勢力範圍之外極爲遙遠之地設下祕密根基,彼此連通消息所用。之所以大非周章搬上銀背玄鼉舟,是因爲在歸無咎出行之前的那一日,又發生了一事。

    南鬥宗宗主有琴文成在閉關之前,啓下一件異寶。

    此寶作用也與“雙生寄靈蠶”雷同,同樣是用在諸宗間傳遞消息。憑藉諸宗先前定好的一份符契文書,便可週流訊息,略無窒礙。

    只是此寶只得在內陸六宗——九重山、南鬥宗、御虛宗、塵海宗、定盤宗、星門之間作用。否則不勞遠渡,歸無咎便可與上玄宮取得聯繫。

    若如往常一般,諸宗每一次交涉皆歷時一年半載,那麼歸無咎此次出行,至多二載之內便能回返,也不值得大費周章;正因爲如今諸宗有了迅捷交流的機會,如能第一時間將訊息告知于歸無咎之手,或許於交涉成敗至關重要。

    有琴文成與龍方雲、尚明博等人通謀,其用意在於——

    先下手爲強,將九重山一方的約戰之法——其契約之中的“後門”正式通告,既告諸別宗,也要九重山一方給一個明確的答覆。

    這是以進爲退、爭取時間的法子。

    對此九重山很快的給出了回訊——九重山與赤雷天是友盟固然不假;但卻不涉合縱爭鬥。若是南鬥宗等不信,大可補籤一份文書契約。許諾凡是九重山的停戰之約,對於赤雷天一併生效。

    堵上這一漏洞,龍方雲等人卻並無絲毫喜意。因爲其爽快答應,意味着衆人近日以來的猜測可能爲真,九重山極有可能預先備下祕藥及可堪成就之人。

    二月之前,九重山竟反客爲主,借力己用。百里開濟藉助南鬥宗這件傳訊祕寶通告六宗,九重山又破解了一位大藥——定盤宗“容身玉露”,已有替代之物。

    定盤宗若要約戰,就請自便。

    慮及定盤宗眼下並無日曜武君,九重山也不會以勢壓人。掌門百里開濟不會出手,各自遣出門中明月境長老,一決勝負。比試之法,可仿塵海宗、星門與雙極殿邀斗的擂戰之法,也可別出心裁;一切任爾自便。

    咄咄逼人之勢,躍然可見。

    天地間裂分十二,爲巨擘宗門據爲根本的上乘祕藥,竟果真以止不住的勢頭被接連破解,當真是教人如夢如幻,難以置信。也不知百里開濟自何處得了逆天機緣。

    定盤宗也不甘示弱,未過幾日,便發還回書,與九重山一決高下。聚戰時辰,便定在一年之後。

    至於剛剛收到的這一份蟲葉符書,卻是言道樂思源自昨日起已決意閉關,衝擊上境。

    不出意外,待其破境出關,當是四年之後。也不知他倉促爲之,是否有十成把握。

    正思量間,舟中樓閣門戶突然洞開,兩個人影一前一後,聯袂靠到近前,請安行禮。

    這兩人,一個圓臉豐脣,面如冠玉;一個黃帶簪花,輕盈可喜。正是歸無咎五大弟子之中與己干係甚重、故而攜起同行的鐘業、甄蕊二人。

    二人請安之際,柳長老微一躬身,便不着痕跡的退下了。

    除了“鳥紋翡葉書”顯兆,常時柳長老並不上前羅唣。至於同行隨侍的四十位侍從,更是被歸無咎發落一旁,極少差遣,權當外出遊玩一回,此時皆在舟中錘鍊功行不提。

    歸無咎微微一笑,言道:“兩位徒兒有何事?若事涉道術,直言無妨。”

    鍾業連忙上前一步,長吸了一口氣,大聲道:“恩師恕罪。其實……是鍾業欲與甄師姐賭鬥一番,請恩師做個見證。”

    歸無咎聞言詫然,擡首一望。

    鍾業麪皮微微發紅,一副踊躍試的神態;而甄蕊卻是嘴脣含笑,明明有一般的躍然萌動之意,卻又混雜着幾分扭捏含蓄,愈發天真可喜。倒像是小孩子得了什麼珍稀玩具——儼然是既想在人前展露,又要藏而不顯的矛盾心理。

    歸無咎緩緩言道:“若是賭鬥功行……你四師姐可是在你之上。”

    鍾業微微一仰首,面目見顯露出幾分不忿,連忙道:“恩師有所不知。方纔弟子與師姐討論道術。師姐言道,就算限制本身真力與弟子相等,真正交起手來,亦能勝弟子一籌。”

    歸無咎心中一動,笑道:“你不肯相信?”

    鍾業眉毛微挑,自信言道:“自然不信。只是若私下比鬥,鬥到要緊時節師姐多使上一分半分力,弟子也未必能夠及時察覺。故而冒昧請恩師當面監督,杜絕舞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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