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有雪而天初冷,這樣的午後,找個溫暖的被窩悠閒躺着再好不過。
與仙流陽相處久了,楊軒漸漸發覺仙流陽其實是個很懂得偷懶的人,能躺着就不坐着,每次進藏經閣都是在打瞌睡,而每次練功,也都是該休息時當仁不讓,該上場是慢慢吞吞,方丈的監督時間被摸出規律後,這種現象愈發惡劣。譬如此時,禪院瓦房上,一道身影悠閒地躺在其上,絲毫不怕壓壞瓦片。
小倉鼠倉景天抱着海棠果坐在旁邊,每次埋頭都能啃掉一大口果肉。
一聲衣袂迎風的響動,楊軒輕輕點在飛檐上,隨後找了個較爲牢固的地方坐下,右手把酒葫蘆往身邊一放,落在兩人之間。
“外面怎樣?”仙流陽拿起酒葫蘆,往嘴裏倒了一口,熱意涌上心頭,頓時驅散了身邊的寒意。
楊軒眺望着遠處的犀牛臺,欣然有神往之色:“或送信或押鏢,有能力的基本都走了。”說着,從袖中摸出個梨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張口就咬。
“今天就要走嗎?”仙流陽說道。
江湖開服已經一個月,該熟悉的也都熟悉了,自然不能再讓玩家傻傻待在師門日復一日做那些傻傻的任務,因此,在確定大部分人都有一兩門拿得出手的功夫之後,各個門派都開始派弟子出去歷練,或是幫忙護鏢,或是送信跑腿,或是找尋某樣物品,更多的是到江湖博取一定名聲,以便參加接下來的門派交流大會。——不求個個能出人頭地,至少壓過競爭對手也好。
競爭對手……又是那羣設計師想出來的損招,爲了更好地留住玩家,引導這個羣體形成團隊感是一個不錯的手段。但是要形成團隊感,光靠發揚門派精神什麼的就太泛泛而談了,在他們眼裏,這只是一個基礎。某個腦洞大如黑洞的設計師提出了團隊必須有對手,才能讓這種團結變得有方向,從而更好地釋放出來。這個破理論便催生了一個充滿江湖味的計劃:門戶之見。比如少林和丐幫互相對對方自稱天下第一幫的不服,慕容世家與長安拓跋家族的世代恩怨,五嶽劍派的貌合神離,天機谷與唐門的機關之爭,萬花谷與懸壺林的毒醫之爭……凡有些名氣的門派,不可避免都陷入與其他門派互相較勁的狀況,這些,都將通過玩家的行爲來產生變化。
這也是江湖歷練揭開的第一章,門戶之見。
兩三天來,就連餘杭鎮內名不見經傳的小門派,也都紛紛發佈了歷練任務,把弟子遣出去遊歷江湖,只有空禪寺這裏,到現在還是一片平靜。看來衆位師兄師伯還是眷戀着平時有人鞍前馬後劈柴挑水無償服務的日子,絲毫不想提及呢。
練了這麼久功夫,也該感覺到乏味了,楊軒和仙流陽這兩天練功都有些心不在焉,一心等着住持把他們叫過去,隨便送上個把神兵祕籍然後讓他們去江湖上搞幾個大新聞以壯軍威。
特別是昨天收到小冰發來的任務求助信息,楊軒更加蠢蠢欲動了。
“上午把《六合奇刀》衝到了滿級,”楊軒吞下果肉,“準備待會要是還沒任務,就跟方丈辭行。你呢?”
“也差不多了,準備帶景天去一趟天山,找找他的來歷。”
“沒想到你隨便養一隻倉鼠都是絕版級別。”楊軒和仙流陽閒談自然談起過倉景天的來歷,得知那隻只會扯頭髮咬人喫東西的老鼠竟然跟十大高手之一的天山雙絕有關之後,思考了兩天的人生。
不久,一個灰袍的年輕和尚走出院子,朝屋頂上大喊:“仙流陽,雲飛揚,屋頂都被你們壓壞了。”
仙流陽於是迅速起身,足點檐角:“我在練輕功。”
“阿彌陀佛,你竟然還喝酒。”看到酒葫蘆,年輕和尚更是連忙打了個佛號,“仙流陽,雖然你是俗家弟子,佛門之地,還是不要喝酒爲好。”
仙流陽撒謊不眨眼:“師兄,這是茶水。”
“算了算了,住持叫你們有事,趕快去吧。”
屋頂師侄倆對視一眼,各自展開輕功,輕飄飄落到地上。
大殿,釋迦佛前。
“你們來啦。”住持正坐在蒲團上唸經,看到楊軒和仙流陽走進大殿,擡頭說道。
“住持。”兩人面對這位高人,還算有點尊敬,向住持施了一禮。
住持點點頭:“昨天我收到嵩山少林澄勘住持的書信,邀請我們空禪寺上下前去參加拈花佛會。這段時間,我和你們幾位師兄都要出門。你們願不願意跟去?”
【是否接受任務:拈花佛會,跟隨空禪寺住持前往嵩山,接受任務並完成,將獲得少林聲望獎勵。】
師門任務終於來了。
但仙流陽和楊軒都已經有了計劃,況且對於佛會這種講經論道的大會也沒有什麼興趣,於是合十低頭,皆婉拒了住持。
住持彷彿早有所料,神色不變:“也罷,你們本是俗家弟子,對紅塵割捨不下,那這段期間,你們便到江湖上好好歷練一番吧。”
兩人謝過住持,退身出門。
……
山下,餘杭鎮,在好手都離開門派的時候,鎮上出現了一名衣裳破舊的冷麪女子,握着杆長槍,每日到城門上眺望,彷彿在等待着什麼。有些離開得晚些的玩家,也曾紛紛上前詢問,猜測能觸發某種劇情。但那冷麪女子只是愁容依舊,看到有人前來,搖頭低嘆:“還不夠。”
很多人匆匆相詢,匆匆離去,甚至沒發現她其實是個跛子。
楊軒乘着馬匹,從虎兒山下的驛站沿着固定路線奔回餘杭鎮,準備在鎮上換件衣服,然後到渡口沿水路直上,到飛石渡與楊冰匯合。由於完成了驛站守衛的任務,楊軒得到騎馬進餘杭鎮的許可
,不用在城門下馬,便直接衝了進去。
登頂眺望的跛腳女子看到楊軒一人一騎,意氣風發地進城,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隨後面色一變,急急拄着長槍走下城來。
“馭……”進城再過百米就是以租馬爲業的馬站,楊軒一勒繮繩,翻身下馬。
馬伕迎了出來,接過楊軒的馬牌:“多謝客官,這是您的押金,1兩銀子,請收好。”
“多謝。”楊軒收下銀子,抱拳一禮。正待離開,驀地身後傳來叫住他的聲音:
“雲飛揚。”
楊軒轉身,來人舊衣長槍,面色不善,風塵僕僕的臉龐帶着絕對的冷漠與愁容,雖然氣質變化極大,楊軒卻還清楚地記着這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