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歡樂向數據江湖 >一九零、世間安得雙全法
    踏入碑林,憑着良好的目力,楊軒很快發現碑林之中奔跑的小小人影,急忙追了上去。這個少年身懷如此厲害的迷藥,背景肯定不簡單,只是不知道他實力如何,楊軒想到這裏,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袖子,要是右手還在,他肯定毫不猶豫上去先把人制伏了再說。但以現在這樣的傷勢……在秦葉的陪伴下,楊軒試過用左手使劍,但現實生活的習慣豈是那麼容易改過來的,左手使劍的時候,總是有種不能盡力的感覺,刺出的劍軟綿綿的,招架也不如右手靈活,簡直就像小孩打架,難登大雅。

    現階段的他,能發揮出完整戰鬥力的武學就只有新學的懷心腿了,然而這門武學初練不久,未能達到小成境界,再加上自己平時不習慣用腿,使用起來威力也頗有限。

    可以說這虛弱狀態比起死亡復活還要嚴重。

    所以不能貿然出手。

    楊軒悄悄跟在少年身後,只要弄明白他想幹什麼就夠了。

    闖入碑林的少年在起伏的路段中疾走,不時回頭看看身後,一副心虛的樣子。這樣表現的他就像一個普通的農家孩子在幹壞事,讓人完全無法想象這樣一個孩子身上竟然有連牛都能放倒的迷藥。

    跟着少年左轉右轉轉過碑林,眼前是豁然開朗的一條小路。少年走到這裏,安心許多,直直向上走去。楊軒藉着小路旁邊的樹木雜草掩護,跟了上去。

    奇怪,這少年對碑林的路好像很熟悉。

    看到少年拐向左邊,楊軒一邊環顧着周圍環境一邊小心翼翼跟上,就算那傢伙表現得再怎麼沒經驗也不能放鬆警惕,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扮豬喫老虎?

    所幸小路左邊並沒有太多岔道,只有一道挖出的階梯,通向石縫中的洞。

    楊軒轉向少年前進的方向。

    少年就站在石洞口,背對着楊軒。在他面前,一名白衣染上泥土的僧人盤腿而坐,面對着石壁,唸唸有詞。

    “我姐姐明天就嫁人了!”少年說道。

    僧人停下了唸經的聲音,半晌,嘆了口氣:“阿彌陀佛,此乃大喜,貧僧祝賀施主。”

    “一點也不喜!”少年激動起來,“你知道我姐不想嫁給別人,我姐她只想嫁給你!”

    僧人肩膀微微顫抖:“施主莫要亂說,貧僧是出家人,四大皆空,談婚論嫁之事,豈能用來與我說笑?”

    “你……”少年急了,“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愛不愛我姐?”

    聽了少年的話,僧人彷彿看見面前石壁上的人影漸漸幻化成那個天真爛漫的少女模樣,差點守不住心神,連忙低聲念道:“見色心迷惑,不惟觀無常,愚以爲美善,安知其非真?以淫樂自裹,譬如蠶作繭。智者能斷棄,不眄除衆苦……”

    他念的是法句譬喻經中戒色斷欲的經文,希冀以此強制自己收斂心神,卻不想只是越念越平添煩惱,念着念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念什麼。

    少年得不到答案,急得一拳砸向僧人的後腦。僧人被突如其來的一拳打中,往前一傾,撞在石壁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少年醒悟過來,連忙說道,“你跟我走,帶上我姐,走得遠遠的,我有積蓄,我可以幫你們離開這裏,我已經幫你們計劃好了,只要你點頭,我姐就是你的,你們做對幸福鴛鴦,豈不比在這裏看着這個破石頭好?”

    “施主……”僧人強自坐起身,“貧僧感謝

    你的美意,但貧僧出家之人,理當斷情絕欲,我與女施主緣分已盡,強求不來。”說着,僧人從懷裏掏出一個金絲荷包,往後遞出,“施主,這個荷包是我母親留與我的遺物,請你轉交給你姐姐,做個念想。往後做了婦人,前來禮佛,貧僧自當掃榻相迎,香茶奉客。”

    “你!”少年揪住僧人的衣服,“你這男人差勁透頂,我姐怎麼會看上你這種傢伙!我告訴你!你今天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少年說着,往後一扯,準備把對方扯出洞外。只聽得嗤地一聲,布帛撕裂,高僧紋絲不動。

    少年急了,從懷裏掏出一包藥粉,灑在高僧面前。

    僧人本不欲多做抵抗,只等他鬧夠了自己回去,卻不想他忽然灑出一把藥粉。這藥粉他早年遊歷江湖也曾見識過,是某個極其狠辣陰毒的組織用來抓活口的祕藥。多年的經驗立即讓他感覺不對,反手一拍,將藥粉震飛回去,全撲在少年臉上。

    那少年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搖搖晃晃退了兩步,終於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小心。”楊軒喊道,連忙上前要扶住少年。那少年腳下就是臺階,如果倒下去,勢必會直接滾下來,屆時若是運氣不好滾下山崖,一條大好生命可就難以挽回了。

    楊軒將少年扶起來,將其安置在石臺上。

    “那藥是你給他的嗎?”僧人語氣不怒自威。

    “不是,”楊軒否認道,“晚輩雲飛揚,空禪寺弟子。是跟蹤這位小兄弟到這裏來的。”

    僧人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可否請你幫我把他送回山下劉鴻安家?”

    “這當然沒問題。”楊軒說道。

    “還有,此事或許有些兇險,”僧人說道,“如果可以,我想請你幫忙多關注他身邊的人,我懷疑有魔教中人與他接觸,或許會對他不利。”

    “義不容辭。”楊軒應了下來,“是那份迷藥有什麼問題嗎?”

    “你猜的不錯,這份藥是二十年前青山會的獨門祕藥,”僧人頓了頓,繼續說道,“在下山之前,你先將這些藥散交給覺色師叔,讓他多加留意。麻煩你了。”

    “這個小兄弟給齋堂的人下了瀉藥,又迷倒了兩個看守碑林的師兄,我帶他去見覺色大師沒問題嗎?”

    “……”僧人沉默了一會兒,幽幽嘆了口氣,“那先將此事暫且擱着吧。雲師弟,我聽你吐納之聲,該有小成境界了吧。”

    “慚愧,”楊軒說道,“因爲意外斷了右臂,現在一身功力十不存一。”

    “你且過來,我交給你一樣東西,你在山下遇到兇險時放此信號,當會有人前來相救。他們的安危,我只能拜託你了。”

    楊軒上前,從僧人手裏接過一根菸花狀的東西:“那我帶他先走了。”

    “嗯,有勞了。”

    楊軒從少年身上掏出兩個藥包,收入懷中,而後將其背起,轉身要走。

    他本不想管這僧人和這少年的姐姐到底又怎樣的瓜葛,但看到少年泛紅的眼圈,心有所感,忽然鬼使神差地高聲吟道:“自恐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怕誤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說罷,轉身離去。

    那僧人聞言,忽然肩膀一顫,從懷裏掏出幾顆檀木佛珠,久久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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