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末日樂園 >1896 千鈞一髮
    “你怎麼了?”

    殺戮旅館好像察覺到了林三酒的心不在焉,回頭問道。

    他們剛纔趁着膨脹巨人還沒有騰出手的時候,提前一步混進了三三兩兩散去的副本中,順着人羣往外走,沒過一會兒工夫,已經將遊湖公園遠遠地拋在了後頭。此時若是轉頭看,只有地平線上遙遙一小片手掌大的樹林,好像是有人要在土黃畫布上畫一個公園,才畫了一角就停了筆。

    “是因爲你沒找到朋友麼?”殺戮旅館說,“出去再交一個唄。”

    林三酒搖了搖頭,簡直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講,才能讓一個副本認識到朋友與夥伴對她的意義——那大概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哪怕副本生物還保留有一部分人性,副本本身卻是極難對人類共情的。

    她如今就像是個虛魂,每一步都腳不沾地,茫茫然地被困在不知是誰的夢裏,怎麼撲也撲不出去。

    明明是與他一起掉下來的,她明明順着線索找過來了,理所當然能找到的人,怎麼就找不到了?

    這條線斷了,茫茫天地間,她接下來該去哪兒?

    “不……我沒有在想他的事。”林三酒低聲說,“我現在很煩擾……”

    哪怕去掉人偶師一事不提,她此刻的紛擾煩惱也正在逐漸漲大。“我們剛纔混在人羣裏走出來的時候……我又看見了一個熟人。”

    “誰啊?”

    “我不知道。”

    林三酒怔怔地說:“那個人的影子從我眼角一閃就過去了,等我再回頭看的時候,發現附近沒有人剛剛離開,但走在我身邊的,都是不認識的副本。”

    已經是第二次了;她在心裏將自己遇見過的所有副本,都一一舉出來,與餘光裏的影子作對比,都覺得不像。

    “或許是你在Karma博物館裏參加過的副本?”殺戮旅館說,“這個空間裏只有Karma博物館的副本存在。其他末日世界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沒見過。有時我甚至懷疑,是不是真的有其他世界。”

    ……會產生這種錯覺,真是奢侈得令人嫉妒。

    “當然有。”感嘆了一兩句,林三酒總算在虛茫茫的世界裏找到了一絲光,說道:“我們或許很快也不必在各個末日世界中奔波送命了。”

    殺戮旅館似乎對人類的傳送不太關心,她也沒有多提疫苗的事,繼續說道:“我在Karma博物館裏參加過的副本一共只有三個,他鄉遇故知、幸運漫遊者開獎點,迷惑大宮殿。就連我在迷惑大宮殿裏參加的模擬副本,我也都想過了,感覺也都不是……”

    殺戮旅館聳了聳肩膀。“不管是誰,或者是不是你多心了,至少有一點,那個人現在肯定沒有跟上來。”

    這倒八成是事實。

    之前順着副本們走了一會兒之後,二人眼看與遊湖公園足夠遠了,就朝西邊拐了個方向——因爲殺戮旅館說,“西邊有個地方沒人,因爲它對應着的Karma博物館的那片大地上,恰好沒有副本”。

    果然如他所說,越往西去,副本的影跡就越稀疏,好一會兒也見不到人;此刻前後左右只有一片空空蕩蕩的平坦地勢,遙遠舒展,未被任何腳步打擾。

    林三酒點了點頭,過了幾秒,一個念頭才穿破了她的重重愁緒,清楚地浮起來了。

    “你的意思是……這個空間是與Karma博物館對應的?那兒沒有副本的地方,這兒也沒有?”等殺戮旅館應了一聲是,她就更迷惑了:“但你們在這兒不是可以自由走動嗎?”

    “我們只能走去有副本存在的地方。”

    殺戮旅館解釋道,“這個範圍,是方圓幾十到幾百公里吧……比方說,從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上,我知道東南方几千米外一處對應着的Karma博物館大地上,存在着一個副本,所以我們相應地也能從這兒走到幾千米外的東南方。每個副本就像一個點,以它爲中心畫圓,我們就只能從一個圓進入另一個圓,中間不能脫離圓而存在。”

    林三酒愣愣地看了看他指的方向,又看了看西邊越來越空曠的大地。“那西邊……沒有副本?”

    “對,它對應着Karma博物館裏一大片沒有副本的陸地,所以在這一個空間裏,副本也走不過去,就像是我們的禁區一樣。一直往西邊走的話,走到一半我就無法再前進了,但這倒沒什麼要緊,沒有副本能進去的地方,是你最安全的藏身地。”

    一時是安全了,但總不是辦法——她要找人,就還得出去。

    殺戮旅館說着說着,低下頭,抹了一下鼻尖。“我們的確比你們更高級,但我們只是爲了吞噬低級生物而存在的高級工具。工具嘛,就談不上什麼自由。”

    哪怕是在副本們自己創造的空間裏,拘在他們身上的鏈條也僅僅是被扯鬆了幾分而已。

    “我曾見過可以自由走動的副本,”林三酒半勸半安慰似的說,“那傢伙可以,你們說不定也有機會?”

    殺戮旅館卻不喫驚,聽了只是擺了擺手:“走動自由了,就會有別的方面被侷限。”

    林三酒想了想,換了個話頭。“我明白了……所以你們開座談會,纔會特地聚集在那一個位置上?”

    “你想得很快嘛,”殺戮旅館誇了她一句,“對,那個位置很特殊,根據我們在末日世界裏的地理位置分佈,那個位置恰好是絕大多數副本都能到達的交集點。我們必須距離足夠近,才能使用副本渠道溝通,開座談會。”

    聞言,林三酒忍不住擡頭仔細看了看就像是星球地圖一般的天幕;如今受了提醒,她才發覺這地圖上陸地多,海洋少。

    二人邊走邊又商量了幾句:比如說,當殺戮旅館走不了之後就正好成了一個“標記點”,林三酒需要再往哪個方向繼續走,才能走出“標記點”的視野;當她暫時避風頭的時候,殺戮旅館該怎麼去打聽情況等等。

    “我知道的太少了,”她冷不丁地嘆了口氣,這句話幾乎是下意識滑出去的。

    林三酒很清楚,在這一個空間所形成的舞臺上,目前正在上演着一齣戲劇。從她與人偶師掉下來開始,這幕戲就轉動起了齒輪,徐徐前進了;但舞臺上的帷幕卻還沒有對她張開。

    她在觀衆席上做出的一切努力,目前只是勉強挑起了帷幕的一個邊角,她正看着演員的腳步來去,裙角髮梢和隻言片語,試圖用它們還原一整齣戲的內容。

    “遊湖副本爲什麼會給我設陷阱?”她喃喃地說,“他怎麼知道我在他身後一路追蹤?萬一我根本沒去小鎮呢?還有,他怎麼知道我在找人偶師?抓住我了又有什麼好處?要問問題的話,根本問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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