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末日樂園 >2096 小聲告訴他的一句話
    燈光亮起的時候,加嘉田慢慢走近了地上剛剛被制服的女人,在離她還有一步之遙時站住了。

    林三酒伏在地上,被一個工裝員工死死壓在地上,正在低低地喘着氣。她身上的僞裝消失了,恢復了原貌;她身上的繃帶、工字背心、野戰褲和短靴,都是終點賭場裏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的、大同小異的衣裝打扮——如今“正確版本”的林三酒終於出現了,但要將她帶走的人,卻不是清久留。

    “你也別怪我。”加嘉田搖搖頭,說:“別忘了,是你自己主動說要入職的。你想利用我到達終點,卻沒想過自己因此可能要付出代價。既然你要求入職,我就得把我分內之事做到……別擔心,等你入職以後,你有好多年的機會慢慢反省後悔。”

    林三酒死死咬得嘴脣泛了白,不見血色。她猛地使勁一掙扎,卻仍舊甩不脫身後牢牢抓住她雙手的副本員工;她唯一做到的,就是勉強擡起了脖子,朝後方掃了一眼。

    此刻這附近已經都被加嘉田帶來的副本員工圍起來了,在員工形成的人牆之外,還有好些個膽子大、看熱鬧的進化者;從一張張盯視着她的面孔之間,清久留分開衆人,無聲地走了近來。

    他放棄了此前所表演的“角色”,此時僅僅是一言不發地立在那兒,已經令人無法注意不到他——加嘉田轉頭一瞧,衝他笑了:“噢,你也來了?”

    清久留沒有出聲,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皺巴巴的煙,叼進了嘴裏。

    他在身上摸了幾下,找出一個打火機。

    垂下眼睛,他以一手擋着火機,一手嚓地一聲打着了火——輕微的一小團紅紅火光,從他掌心裏騰亮起來,映亮了他的睫毛與鼻尖;剋制的,隱忍着的血紅色,從他面頰上一亮而沒,恢復成了一向涼淡懶散的模樣。

    加嘉田似乎不太適應自己的聲音投出去,卻空空地落在了地上,連一點回音也沒有。他咳了一聲,有點不尷不尬地說:“我是來帶一個入職員工的……”

    清久留吸了一口煙,目光仍然垂在手指之間的煙上,彷彿它工作幹得不好,令他不太滿意似的。

    “和我要找的人很像啊,”他吐盡一口煙霧後,才說道。

    “樣子像的,這兒可太多了。”加嘉田不知不覺冷下了臉,卻還保持着幾分禮數,想了想,忽然歪頭問道:“……她不是吧?”

    清久留頓了頓,皺起眉毛,低頭又輕輕吸了一口煙。

    這個問題,確實不好回答。如果承認林三酒正是自己的目標,那麼副本無疑立刻就要知道,他們下一步就準備離開了;如果不承認,那就沒有任何理由阻止加嘉田把人帶走。

    “多年不見了,我也不太有把握。”清久留慢吞吞地說,“你不介意讓我靠近了看看吧?”

    “當然不介意,”加嘉田十分配合,“我還願意盡力幫你看清楚呢。”

    他話音一落的時候,清久留就驀地擡起了頭——然而加嘉田離得太近了,動作又極快,根本沒有給任何人留出作反應的餘地;一眨眼的工夫,林三酒已經被他抓住脖頸拉了起來。

    別看加嘉田比林三酒矮不少,此刻他伸直胳膊、拽起林三酒以後,後者卻彷彿成了掛在鉤上的一條臘肉;她身體又沉又垂,無力地、直直地墜在加嘉田手上,連眼皮都沒法眨一下。

    “這樣可以吧?”加嘉田笑道,“是你找的人嗎?”

    清久留往林三酒身前走了一步,又是一步,停住了。

    “這麼近了,應該看得清楚吧?”加嘉田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啊?”

    落入了一個加嘉田這樣的員工手裏,被他的能力所鉗制住,恐怕不僅僅意味着林三酒失去了一切反抗的能力——副本是自然絕不會允許員工之間武鬥造成內耗的;畢竟對於副本來說,人類員工都是十分寶貴的資產。

    哪怕沒有入職、沒有向副本打聽過規矩,也能想象出它會用什麼樣的手段來制止內鬥:事後懲罰或許還意味着會有資產受到損傷;如果直接使員工之間的攻擊不能生效,豈不萬無一失?

    儘管此刻的清久留紋絲不動,面上沒有多少神色,但是卻似乎側面印證了這一個猜測;在他的沉默深處,好像翻滾着就快要遮掩不住的、隱隱的焦慮與不甘——很顯然,他將所有的思考都集中在瞭如何將林三酒救出來這一件事上,以至於連掩飾情緒的心思都沒有了。

    加嘉田微微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回過頭,低聲囑咐身邊的人道:“你們將她帶走。”

    “可是……”其中一個人擡眼看了看清久留,似乎有幾分忌諱。

    “很顯然,這位新同事不是他要找的人,”加嘉田語氣輕鬆地說,“再說,哪怕是,也不能妨礙副本新員工入職。而且還是好事呢,一直要找的人,接下來好幾年的時間裏,都不可能再失散了,怎麼不是好事?行了,趕緊把人帶走。”

    他鬆開手以後,林三酒就恢復了行動能力;然而從一個副本員工手裏被交到另一個副本員工手裏,卻也仍然沒有給她留出多少反抗逃跑的機會——那兩人一人一邊地按住了林三酒,哪怕她再不配合、再不願意,他們僅僅是一施力,就將她拽得跌跌撞撞地往後退了出去,不由自主地隨着一起往外走了。

    “等等!”

    清久留驀然低低喝了一聲,幾步搶了上去,伸長胳膊,一把抓住了林三酒的手腕。

    加嘉田走上一步,隱隱攔在二人之間,冷冷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清久留好像連他的存在都沒意識到。

    在不需要表演的時候,只怕他很少這樣動過情緒:彷彿林三酒正身陷流沙,正在被迅速地吞入流沙深處,而他卻沒法將她拉出來。清久留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生出的焦慮幾近於絕望——好像他此刻除了林三酒,什麼都看不見了;好像他想把目光全數獻祭給她一個人,藉此抵抗一切外界的命運變化,因爲除此之外,清久留竟也別無辦法了。

    “正如我所說,”加嘉田又開口了,“如果她是你的目標,你該謝謝我還來不及……”

    正在這時,林三酒忽然朝清久留微微一笑。

    “沒關係,”她輕聲安慰道,“真的沒關係……”

    儘管肩膀仍被副本員工按着,林三酒卻盡力探過身子,小聲地在清久留身邊說了一句話。清久留幾乎是立刻垂下了眼睛,在地上掃了一眼——加嘉田也注意到了這一個細節,往地上使勁看了好幾眼,又趕緊一揮手,令副本員工將林三酒給拽遠了,遠離了那一片地面,好像生怕地上會出現什麼變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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